第31章 【重写】(第3/5页)

他无悲亦无喜地看着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暮风扬起他鬓角的发与月白色长衫,美得像句诗,像幅画,唯独不像个活人。

人是会恐惧、会难过、会共情的生灵,他却在拼了命般地压制自己生而为人的天性。

淡漠,麻木,冷峻,皆非真正的他。

可真正的他又是何种模样?太久了,连他自己都忘了。

啪啪啪——

啪啪啪——

响脆的鼓掌声自远处传来,端华长公主踩着满地鲜血与断骸,步步行来。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不错,有长进,连本宫都看不出此刻的你究竟在想什么。”

说到此处,话锋陡然一转。

“你该知道忤逆本宫的下场是什么,说来也是本宫的疏忽,死得皆是与你不相干之人,痛不在你身上,你自不会长记性。”

她红唇微翘,漾出抹惊心动魄的笑。

“也该让你切身体验下何为痛了。”

谢砚之从头到尾未发一言,像个上了发条的傀儡娃娃。

他褪去上衣,直挺挺跪在屋檐下,术士从针盒里拔.出银针,一根一根往他穴位里扎。

针刑,是长公主府上一种用来逼供死士的极刑。

针长寸许,细如牛毛,灌入内力往特定的几个穴位里钉,痛到能撬开死士的嘴。

这银针若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取出,既不致命,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损伤,可若不及时取出,轻则全身筋脉寸断,重则毙命。

端华长公主以为,她那锦衣玉食堆出来的儿子定然撑不过三息,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痛吗?都是你自找的。”

“不过,你若愿供出那个掳走你的幕后之人,倒也不必受此极刑。”

是了,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儿子是亲生的,纵使不爱,留着也有别的用处,还不至于盼着他死。

之所以下这般狠手,皆因她要套出掳走谢砚之的幕后之人。

敢在她头上动土绝非善辈,也不知是卑罗旧部余孽做得手脚?还是说……前丞相余党又在蠢蠢欲动?

谢砚之下唇咬得一片血肉模糊,指甲深陷掌心,粘稠的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往下淌。

挺得笔直的背脊一点一点往下弯,又一点一点绷直。

尔后,抬眸,定定望向端华长公主,勾出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笑。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端华长公主勃然大怒,冷冷笑道:“很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三日,一晃三日过去。

谢砚之仍未松口。

月上柳梢头,端华长公主正在对镜梳妆。

她生得极美,是那种咄咄逼人,时刻都在逼迫你低头臣服、极具侵略性与危险性的美,就像开在荆棘丛里的玫瑰。

此刻的她,正借水镜直勾勾盯着那个为她梳妆的婢子。

婢子瞧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下颌尖尖,眼睛大而圆,楚楚可怜且透着股不谙世事的娇憨,站在她身旁亦毫不逊色,是另一种极致的美。

她悠悠收回落在婢子身上的目光,启唇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闻言猛地一抬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禀长公主,奴婢名唤颜嫣,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颜,‘姹紫嫣红’的嫣。”

声似黄莺,婉转动听。

端华长公主听之甚是满意,又与她道了句:“你换身衣裳,今夜随本宫一同入宫。”

当今圣上好女色,端华长公主不知往他床上送了多少美人,却无一人有所出,若非如此,她也不必这般逼着谢砚之。

她要的,是一颗能完全受她掌控的棋子,棋子是何人并不重要,听话才是关键,奈何天意弄人,她手中偏偏只有一个谢砚之可用。

颜嫣闻言忙不迭点头,欢天喜地跟着粗使婢子去库房领取新衣裳。

她前脚才踏出端华长公主寝宫,眼中的欢喜之色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色。

三日前,她从卖豆腐的阿婶口中得知谢砚之已然回盛京的消息。

她身无灵根,不靠谢砚之,根本没办法混进修仙界,总不能蹲守在那里,随手抓个修士带她去罢?

暂且不论她会不会被人拖出去打死这一值得深思的问题。

谢砚之出事,的的确确是因她疏忽所致。

倘若她不曾心软放过那个神武军将士,也就不会酿成现在这个果。

她于情于理都该追来盛京,救出谢砚之。

颜嫣心事重重思绪万千,在回廊拐角处与驸马谢敛擦肩而过。

若不是那粗使婢子出声提醒,她都没发现。

待驸马走远,颜嫣突然压低嗓音,对那粗使婢子道:“咱们公子可真是生得半点都不像驸马。”

粗使婢子知道颜嫣就要飞上枝头了,十分热络地与她聊了起来。

“咱们公子都不是驸马亲生的,若生得像,那才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