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4页)

眼见钉子钉入魔尊大人那光洁如玉的手背上,暗中偷瞄许久的颜嫣终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谢砚之抬眸瞥她一眼。

她连忙敛去笑,假装抬头望天,末了,还不忘欲盖弥彰地在那儿自言自语:“今天天气可真好。”

谢砚之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很快便掌握技巧,在颜嫣眼皮子底下有条不紊地干完所有活。

颜嫣突然觉得好没意思,然而,谢砚之这厮还在继续折腾。

不知哪根筋搭错的他又马不停蹄地插起了花。

用来插花的容器是他从这间破院子里翻出来的破陶罐。

而今快要立夏了,当季新鲜花材多不胜数,谢砚之将它们一股脑全塞进破陶罐里,看得颜嫣直皱眉头。

这哪儿像是魔尊大人谢砚之的品味?

瞧这放荡不羁的色彩搭配,瞧这粗犷的剪枝手法,分明就是她一贯的风格。

颜嫣越看越觉匪夷所思。

她年少无知时,倒是一厢情愿地给谢砚之送过不少花,可她从未在谢砚之面前展示过自己那手拙劣的插花手法。

思考间,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中一闪而逝。

颜嫣突然想起了谢诀“送”给她的那幅画,瞬间明白,谢砚之今日为何表现得这般异常。

她下意识扭头,望向湖面与天边。

而今正值春夏交接之际,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荷叶亭亭。

再过不到一个月,那抹碧色将会一路延绵到天际,与远方层层叠叠的黛青色山峦交.融在一起。

是这里,原来那副画画得是这里……

颜嫣不知那段时光中她与谢砚之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可现在,她正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感所侵蚀着。

她捂住那颗早已不会跳动的心脏。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明明她什么都不曾记得,为何会这么地难受?

无人能给她答案。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秋千上发呆,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光将要散尽时,谢砚之从厨屋里端来了一碗酸汤鱼。

鱼是用热油煎过的黄骨鱼,虽未放什么香辛料,却无半点腥气。

颜嫣盯着那碗酸汤鱼看了很久,忽道:“我记得你不吃鱼。”

许是没料到颜嫣会突然开口和自己说话,谢砚之有着片刻的怔忪,半晌,才接话:“不一样的,它是洞庭湖产的黄骨鱼。”

这句话乍一听很奇怪,颜嫣却未对此发出质疑。

仿佛她的潜意识已认定,这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此后,久久无人说话。

那股令人窒息的悲伤感越来越浓厚,压得颜嫣几乎就要喘不过气。

不知不觉间,天色也已彻底暗了下来。

今夜格外安静,既无风声也无蛙鸣,安静到有些压抑。

用过晚膳,颜嫣又坐在了那架秋千上,谢砚之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后推。

一下又一下,她裙摆高高扬起,忽又落下,一如她今日的心情。

眼看就要入夏,夜幕之上却无半颗星子,浅浅一弯月挂在天际,道不尽的孤寂凄清。

颜嫣仰头望着那轮月,喃喃自语般地念叨着:“原来,有月亮的夜晚是没有星星的。”

她又道:“不玩了,回去吧。”

而后,乖巧地任谢砚之牵着自己,与他一同踏入那间曾独属于少年谢玄的卧房。

这间卧房很小,房中只有三件家具,架子床、书案、衣柜,却被谢砚之收拾得格外干净整洁。

空气中漂浮着世家大族皆不喜的栀子花香。

这气味于谢砚之而言多少有些冲鼻,甚至在起风的那一刻,熏得他脑仁发疼,他仍固执将那束栀子花放在书案上,对着风口。

颜嫣在谢砚之的注视下褪去外衫,躺在了床上。

她其实并不害怕谢砚之会对自己做什么,堂也拜了,亲也成了,夫妻之间发生点什么,本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更别说,她从不觉得睡谢砚之,自己会吃亏。

她这副身子已无受孕的可能,早已断了后顾之忧,所以,她无所畏惧。

出乎颜嫣意料的是,谢砚之依旧什么都没做,只紧紧搂住她,轻声道了句:“睡吧。”

然而,颜嫣哪有觉可睡?

她一直睁着眼,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脸。

自她从蚀骨深渊底下醒来的那刻起,她便成了个没有睡眠、没有痛觉、没有嗅觉、没有味觉……不死不活的怪物。

待谢砚之呼吸平稳,颜嫣用指腹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脸。

为何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来纠缠她?

杀不掉,跑不了。

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

指腹划过他的眉骨,他的鼻梁,一路下移……落至唇峰上时,谢砚之赫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空气再次凝滞。

颜嫣被吓一跳,正要收回手,谢砚之及时将其握住,在她冰凉的指尖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