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陈子航一来事情就好办了,高长松赶忙将他请进来,倒是蔡元光与杨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警惕地看向毛毡怪人。
陈子航“噫”了一声,将毛毡又拢了拢,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缝。
他们在看我,好可怕哦!
高长松赶忙解释:“这是我灵宝派的二师叔陈子航、陈师叔,他的功力很强,是仅次于掌门的,刚才我传讯给他,希望他能来搭把手,我担心自己功力不够。”
他还给杨晨他们展示自己是如何传信的,千纸鹤歪歪扭扭地向前飞,让两人肃然起敬,这可是真的道法!
有高长松做担保,他们也不纠结陈子航的模样了,只以为他修行了某种功法,不得见人颜,佛教中不还有闭口禅吗?
陈子航的社恐属性还很严重,高长松对蔡元光说:“我这师叔在外作法时不喜为人所见,需给他找一僻静之地才好行敕水法。”
蔡元光家院子还是挺多的,他找了间带井的庭院,将僮仆都遣出门去,只留高长松与陈子航两人。高长松见四下人皆摒退,以商量的口吻道:“二师叔,人都退去了,可否从毛毡毯中出来。”
绒绒的毡毯中,陈子航小声呼气,终于磨蹭着探出头来,高长松也不催他,只耐心等待,终见他磨蹭着将毯退去。
陈子航是社恐,这恐惧多来源于人,而不只是环境,眼下只有他与高长松,再加之他道心坚定,还是能做法的。
*
敕水法在道教中多用于设立禁坛,所谓的敕水禁坛指的是大型的荡秽禁坛,敕水的具体含义是荡涤尘埃。
行敕水法的科仪跟荡秽科仪是差不多的,由于只有高长松跟陈子航两人,他俩分工,陈子航念敕水咒,而高长松手摇三清铃。
三清铃是很重要的法器,铃声清脆悦耳,有宁心安神的功效,为神人所喜。既然神明与人都爱这铃声,那心思不纯的妖魔鬼怪自然就不爱听了,于是他还有驱邪的功效。
高长松带来的是常用的“滴水铃子”,诵经文时都摇这种铃。
清脆的铃声好似落在人的心上,陈子航又将敕水咒念得抑扬顿挫,只听他说:“一点在砚中,云鱼须臾至。病者天之,百病消除。邪鬼吞之,化为粉碎。”
也不知是否为高长松的错觉,他感觉那水变得更清澈、更透亮了。
……
傍晚前,阿毛载着净尘回到蔡元光家。乌斯藏不像长安,门禁执行得很严格,可百姓都知道,太阳落山后就是妖魔鬼怪的时间,在外游荡难免遭祸,夜深人静时他们都呆在家里。乌斯藏胜似有门禁。
佛前水供在主院的正中心,敕水咒加持过的净水则摆在佛前水边上。
其实,科仪中的净水也有它的专属器皿,可这不是高长松没带吗?他想了一下问蔡元光:“有没有黄金打造的碗?”
蔡元光听后略有些无语:“当然是没有的。”
谁没事打金碗啊!
高长松想了一下道:“那可否借个稍微贵点的碗,我担心貔貅觉得土陶碗太简陋了,都不肯喝水。”至于为什么不拿最贵的碗,这不是怕貔貅一口把碗吞了吗?
哎,还是节省点成本吧。
蔡元光想想,认为高长松讲得很对,他说:“我有一只唐国所出的白瓷碗,身浅、敞口外撇、玉壁形底足,来自江浙地区的名窑,恐怕你在整个乌斯藏都找不到第二只了。”
高长松听后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太贵重了。”你说是黄金的,被貔貅吞了后他还能打一只类似的,一旦上升到瓷器,就成无价之宝了。
唐代的青瓷与白瓷都是时代的宝藏,是万里挑一的珍品,高长松想他不过是个豆腐商罢了,哪有本事弄到瓷器?
最后还是找了个普通点的瓷器碗,说哪儿特殊,就是镶嵌一层金边,这碗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等到一更天,还没什么反应,习惯整夜冥想的高长松与净尘还好,杨晨他们都开始打瞌睡了,至于乌云,早就找了处安静地,盘尾巴呼呼大睡。
高长松还是在冥想,当他冥想时,感知力都会变强,有时他认为,自己虽闭着眼睛,却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他的精神力像触须般向外扩散,捕捉空气中灵力流动的方向,描摹出图景。
忽然,他感到一阵风扑面而来,起初,这股风并不爆裂,柔和地拂过人的脸庞,蔡元光感到一阵睡意,仿佛他多日来积累的疲惫蜂拥而至,他的眼皮子在打架,马上就要睡去了。
“叮!”
耳边忽地炸起一声响,蔡元光垂落的眼皮猛地抬起,他惊惧地看向高长松,只见他摇动三清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这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像一柄利刃撕破人脑海中混沌的雾霭,还人以清明。
他跟杨晨都是被铃声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