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两天后,神京汴河沿岸的清茶坊内坐满了人,上首的高脚桌前,说书人清清喉咙,承担起读报重任。

只听他绘声绘色道:“且看那呼延背手站在灵秀之巅,望着漫天的浮云与脚下不见底的深渊,沉声道:‘七年学剑,至今三十载,未尝有敌手’。”

说书人无愧于他的职业,还给此话配上一幅很有意境的场景,他用上吟诵的语气,尾音悠长。

清茶馆内,随他尾音落下,听客皆陷入沉寂,半晌,只见一豹头人猛地拍桌面,重声道:“好!”

一时间,叫好声此起彼伏,既是为了说书人叫好,也是为呼延问雪的话叫好。

“我就爱他这股狂劲!”

说这话的是妖族,他们可不搞人族中庸那一套,平时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撞上神仙都试比天高,呼延问雪的话很对他们的胃口。

“这哪里是狂,他确实未曾一败!”

开始有人头头是道的分析:“前些年异兽骚动,呼延道友一人一剑独斩异兽百二十匹,哪怕是大相国寺的惠明也不过打死九十八。”

“惠明一身蛮劲,却也比不过他。”

这开始掐战力了。

当然,有人喜欢他,就有人看不顺眼他。

其中有啧啧的。

“狂!太狂了!一点修道人的稳重都无。”

“修道本质不应该追求大道吗?如此看重胜负,是着相了。”

其中也有朱之洞的支持者。

“吾等应视朱道友为楷模,天地由纵横,风雨任逍遥,这才是修道之人应该追求的随性啊!”

“说什么屁话,他难道就不狂了吗,要跟天地斗!”

明明一开始是二次读报,却很快发展成了互掐,而且还分成俩阵营。

这也是高长松有意为之,毕竟第一次出小报,他刻意引导出了王不见王的架势,其中一些可能单纯不喜欢呼延,或者看不爽朱之洞,这就很容易成为另一派的路人粉。

现在其他黑马和种子选手还没有小报,他们攻讦其中一方时缺少说服力,就会拿另一方当筏子。

这情况高长松预料到了,也跟朱之洞与呼延问雪说了,结果这两人都不在意。

修道之人,道心都是很□□的,哪能为外物所动呢?

*

高长松也喝茶,清茶坊、人情茶肆、花茶坊,看见人多,他就进出转转,满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新出的小报。

钟离珺听说他要去花茶坊吃茶,也跟去了。

花茶坊是娼家设的茶馆,茶围费高,但比清茶坊受欢迎,如果说清茶坊里的是普罗大众、劳苦百姓,那些当官的有钱的有功名的都喜欢往花茶坊跑。

谁不爱红袖添香呢?

当然,高长松人还比较年轻,他主要是来市场调研的,最多看看小姐姐们的歌舞表演。

钟离珺跟他进花茶坊时木着一张脸,很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在。

高长松奇道:“你怎的往这里跑?”

他露出逐渐理解一切的表情道:“听闻京中金吾卫得闲时也常来此听曲……”

他记得钟离珺跟禁军、金吾卫的关系都不错,毕竟都是御前当差,他是不是也经常参加这种团建活动?

钟离珺立刻拒绝三连道:“我不爱勾栏听曲。”

他就像根木头!

他说:“我来此只为查案。”

高长松奇道:“查案?”

他不是大唐的官差吗?能查案查到东胜神洲?

钟离珺细细解释一番:“这也是我偶然发现,先前武道会上表演队舞的妓子,身上 缠着一股妖邪之气。”

高长松更奇怪了,他说:“这东洲遍地是妖族,有妖邪之气怕不罕见。”

钟离珺却解释了一番。

“此妖邪之气非妖气。”他说,“十二郎可听说过四凶?”

高长松点头道:“上古时代的舜帝流放到四方的四个凶神。”

钟离珺道:“善。其中有一名穷奇的,知人言语,善蛊惑人心,喜制造战争,他遇见为人忠义的,会咬到此人的鼻子,遇见凶恶的人,反倒是会给予馈赠。”

“这样的妖族,犯下太多恶孽,毫无善念,就会酿造出邪气。”

高长松道:“就是公认的恶妖。”与之相比,那些吃人打牙祭的小妖怪都不算恶。

钟离珺道:“几年前穷奇曾去过大唐,后被修士们驱赶往北俱芦洲,他理应不在此,可不知怎的,我感到那股邪气,竟与他身上的相似。”

高长松一听,合着就是说这里藏了个反派boss呗,而且这boss对唐有害处,他连忙问道:“那跳队舞的妓子……”

钟离珺说:“应只是碰巧缠上,邪气很快就散开了。”

“但凶兽一般都喜欢花茶坊、教坊司之类的地方,这里容易滋生嫉妒与怨怼,一些喜阴损的异兽都爱驻扎在此。”

高长松接受了他的理由,想钟离大郎真是正经人,还要解释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