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温柔(第2/3页)
有周砚浔在,能为周絮言积累祥瑞,增福添寿。
最后这一点,深深打动了陈西玟。
最开始的那几年,生活还算平静,周砚浔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也知道因为周絮言他才能被收养,所以,他活得细致而谨慎,不争不抢,事事以周絮言为先。
周絮言住院,他也要住,就睡在病床旁边的小床上,给小少爷作伴。夜里周絮言发烧,难受得睡不着,周砚浔也不能睡,要讲有意思的事儿逗他开心。
周絮言讨厌人多,不肯去学校,周淮深请了专业的家庭教师,周砚浔自然也要留在家里。他的身份很复杂,有时是周絮言的哥哥,有时是朋友和玩伴,还有的时候,是保镖,是仆从。
那时候,“哥哥”这两个字,对周絮言来说是很美好的。他没有朋友没有同学,只有哥哥。而周砚浔也担起了做哥哥的责任,他身世坎坷,脑子聪明,懂事又早熟,在照顾人这方面,简直无师自通。无论做什么,周砚浔都能把周絮言照看得很好,周絮言也养成了依赖哥哥的习惯。
那是一段挺幸福的时光,两个漂亮小孩,像羽毛稚嫩的雏鸟,互相依偎着,陪伴着。
最开始,陈西玟的确没有亏待过周砚浔,毕竟命理大师说过,两个孩子相辅相成,周砚浔养得好,周絮言才会更好。可是,小孩子慢慢长大,一些无法忽视的东西逐渐凸显——
周砚浔太优秀了。
样貌拔尖儿,成绩优异,运动好,气质好,成了周家的养子,连家世也好。天底下的好处,全堆在一个人身上,“盛原少爷”的名头与他相得益彰,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个捡来的孩子,卑微又廉价,处处低人一等,依靠周家的施舍生存,凭什么活得那样好,凭什么叫周絮言黯淡失色。
陈西玟无法接受。
她原本是公司高管,有很好的事业,为了嫁入周家全部放弃。婚后,她有过两个孩子,一个必须终身服药,形同废人,另一个甚至来不及出生。丧子之痛是她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可她的丈夫太忙了,常常一两个月不回家,忙到顾不上给予她足够的关怀。
她是漂亮矜贵的周夫人,是周淮深的附属,在盛原没有任何话语权,也无法参与到丈夫的事业中,真正握在她手里的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却被一个野种比了下去。
陈西玟提议弃养周砚浔,将他送回到福利院,周淮深很淡地笑,叫她不要任性。
养了七八年的孩子,出挑又耀眼,即便把世交家的小辈都聚在一块,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更何况周家长子的名头人尽皆知,一旦弃养,如何交代。
周淮深向来注重颜面,丢面子的事儿他不会做,同理,给他长脸的人,他很喜欢。
陈西玟万万没想到,亲手养大的孩子居然成了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富太太那个圈子里,有关系好的人给陈西玟出主意,要她把周砚浔送到国外去,动点小手段,让他再也回不来。
计划来不及实施,风声就漏到了周淮深耳朵里。
周淮深养尊处优,气质超群,淡笑着:“砚浔这孩子我很喜欢,我会把他留在身边,亲眼看着他长大。”
“西玟,”他叫她的名字,半是提醒半是威胁,“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
自那以后,陈西玟失去了方向感,她开始盲目,将所有不满变成对周絮言的溺爱,纵容他任性作恶,让周絮言一面自负,心比天高,一面又自卑,心细敏感,甚至充满攻击性。
这样的情况下,一些事情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周絮言曾亲手将周砚浔从楼梯上推下来,让他摔裂肋骨,也会将周砚浔反锁在地下室,饿上一天一夜。做过的事,周絮言统统承认,但他从不认错,他说只是觉得日子太无聊,想找点乐子解解闷。
陈西玟则说,絮言还小,他没有恶意,阿浔,你是哥哥,周家将你养大,你要感恩,要让着弟弟。
周砚浔叫陈西玟妈妈,陈西玟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忘恩负义的人,不得好死。”
软刀子割肉不见血,人心这东西,离得远了才有美妙,从近处去看,全是污浊。
周淮深对女人和孩子之间的吵吵闹闹并不上心,他有很多事情要忙,无暇顾及这些琐碎。周砚浔不告状,也不抱怨,平静地接受一切,面对一切,从伤口里养出一身硬骨头。
大风吹散阴云,带走尘埃,冰天雪地里,周砚浔孤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