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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天衣无缝。可严鸽的疑惑并未减轻,车辆继续在隧道中踽踽而行。在一处立有岩石矿柱的地方,沙金指着左侧一个黑幽幽丁字巷道说,这里就是发现狗头金的地方。严鸽让停了车,猫着腰钻进了只有半人高的坑道,玉堂不放心在后面打着手电,他的个子高,头还给碰了一下,幸亏戴着头盔。越向里走,坑道越狭窄,像严鸽的身材,也只能直进直退,躬腰前行。这段坑道极短,很快走到了尽头,就在她回转身来的时候,只见矿壁角上放置灯展的洞窟处,竟蹲伏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借着玉堂打来的电光,它也在用贼溜溜的眼睛瞪着她,没有一点儿逃跑的意思,它身上的毛是深褐色的,由于矿壁上的渗水,毛发湿漉漉地紧贴在芥藓似的皮肤上,大概是为了向陌生的造访者示威,它还将几颗锋利的牙齿龇了出来。严鸽平生最怕鼠和蛇这样的软体动物,她屏住呼吸,拼命压住在喉头处的惊叫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坑口。玉堂感到了她的异样,过来扶她,早被严鸽拨在了一边。
车上的船生不知就里地问:“鸽子姐,你是看见了什么啦?”严鸽最不愿让外人看到向己的脆弱,遮掩说,“我想起了那些手持着T字木棍背矿石的金工,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挣饭吃,实在不容易。”船生说,“不要看这种四块石头夹块肉的活儿,想干的人还供不应求,除了台湾和西藏以外,全国各地的民工咱这儿都有。”严鸽正欲问话,矿车已经来到了第一个掌子面,在耀眼的白炽灯下,只见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操纵着缆车机,一节节装满矿石的铁车,被钢缆拖拽着沿着倾斜的坡道缓缓向上运行,那坡道上铺有铁轨,两边全是光滑的石壁,在灯光下像泼了一层滑腻的油,使人难以驻足停留。隐隐地,听到下边有矿工的说话声。
“就到这里为止吧,再下去就有作业组打眼放炮,我得对你们市长局长大人的安全负责了。”船生做了个请他们上车的手势。严鸽没有马上动作,望着底下明灭不定的灯光问道:
“像这样的平巷下边还有几级?”
“一共有十级。”船生说。
“一共四级?”严鸽听船生说得含混,有意紧盯了一句。
“不,是十级。”船生顿了一下,然后咬字清楚地回答。
矿车开始返回,相比下矿的时间显得要漫长,终下看得到洞外的阳光了,严鸽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再生之感。
“今天难得鸽子对孟董事长的企业有这么浓厚的兴致。”刘玉堂下车拍拍手上的灰尘,“咱们趁热打铁,再到大船工地上走一走,怎么样?那里可比这儿热火朝天了。”
“这叫先下地府,再登天堂,那句诗文是怎么说的,沙金?”孟船生想转文,没记住。
“叫‘匕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沙金接道。
距坑口几百米的地方便是大船工地,只见几座高大的塔吊正展开巨臂搬运着钢材石块,巨大的水泥船体已形骸初具,密密匝匝的钢筋像刺猬的尖刺倒竖着,十几个擎天石柱拔地而起,预制的横梁就像是恐龙的庞大骨骼。大型卡卡车扬尘急驰,硕大的球状搅拌机不停运转,仿佛要把整车整车的水泥一古脑倾注在这里。只见整个工地人头攒动,口哨声、呼喊声、敲击声伴着电焊机的鸣叫声交汇在一起,响声沸天。在背后的养殖加工厂大楼上,矗立起两块巨幅标语,红底黄字煞是醒目:
奋战100天,向政府工程献礼!
质量第一,百年大计。
署名是巨轮集团。
张挂标语的鲸背崖下,滨海大道两边的旧有建筑犬牙交错,路面到这里像大蛇被人拦腰砍了一刀,佝偻成S状,痛苦地瘫痪着。
“我还是不放心船生你立的军令状啊。”刘玉堂接过安全帽,望着这段中断的道路愁容满面。显然,他对上午孟船生信誓旦旦的承诺仍持怀疑态度。
“市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天下午两点钟,你就立等在滨海大道铺柏油吧。”孟船生仿佛成竹在胸,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几个人现在已经走下了鲸背崖畔那块海龟状的大礁石,进入了大船工地。在一处打桩机旁边,只见一个满头泥污的民工头儿正在吆喝民工干活,因为他背对着严鸽,一时看不见面目,但说话的声音却有几分耳熟,当他转过脸的时候,严鸽看清楚了,这人正是绰号“猴子”的刑警王玉华,是她和薛驰商议安插在大船工地的眼线。此时,对方用一只眼睛朝她做了一个不经意的眨眼动作,随即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了。
这天下午刘玉堂感觉严鸽的兴致格外好,就提出要一道看看乳娘。不料孟船生摆摆手说,路不好走,家里又脏,还是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