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夜

祠堂,石牛,被牛角钉在墙上的江逾黛。

江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一丝气也没有了。

香火缭绕,江逾黛在祖先庄严的注视下,以一个堪称滑稽的方式死去了。

祁景嗓子眼发紧:“刚才应该注意他的,我……”他低下头,说不出话来了。

吴敖嗓子发紧:“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找人吧。”

他们挪不动石牛,无法把江逾黛的尸体放下来,只能维持原来的样子。谁也没想到这个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立在原地许久,心中都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就见瞿清白惊惶的看着他们:“江隐,祁景,吴敖……幸亏你们没有事!吓死我了!”

吴优从他身后走出来,颧骨上青了一片,正用手揉着,一脸阴沉的看着瞿清白。

祁景自然也惊喜万分:“你们去哪了?”

瞿清白道:“刚才太混乱了,我们招架不住,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小孩,就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孩!”

吴敖难以置信:“他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瞿清白摇摇头:“我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他蹦蹦跳跳的,推开了一扇门跑了进去,我想都没想就跟上了,吴优……吴大哥正在我身边,就一起进去了,门一关,果然没有祭品攻击我们了。”

“我想出去叫你们进来,但他……”他忿忿的看了一眼吴优,“他不让我出去。”

吴优道:“那种情况,你出去就是送死。”他指着自己脸上淤青:“不过你也没消停。”

瞿清白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了与墙呈犄角的石牛,又顺着牛角看到了被开膛破肚的江逾黛,脸刷的一下白了。

江隐道:“他死了。”

瞿清白面上空白了一瞬,看看吴优,也是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他想到江逾黛的隐瞒和反常,那么多未解开的迷惑,还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他是不是下线的太早了一点……”

吴敖打了下他的头。

瞿清白又立刻双掌合十,满脸懊悔的对着江逾黛的尸体告罪。

他不敢再看,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祁景道:“如果公鸡打鸣就会让祭品复活,干脆先把这些纸扎的玩意都烧了。”

其他人也赞成,便回到了化胎处,把沾满了血祭品捡起来,瞿清白和吴敖都战战兢兢,生怕又捡到一个忽然复活的。

江隐忽然问:“白净他们呢?”

瞿清白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他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如果他们不在外面,就一定也躲进了哪个门里。”

祁景走到那一排围着化胎的墙前,那墙就好像两只手臂一样护着隆起的腹部,上面满满当当的足有三层门。

他问:“是哪一扇?”

瞿清白想了一会,指着第一排倒数第二个门:“好像是那个?我已经忘了……”

祁景伸手拉了拉,没拉动,事实上,这墙上的每一面门都关上了。

祁景问:“那门里面有什么?”

瞿清白一愣:“当时我一心想冲出去叫你们,没注意,只记得后面黑洞洞的,不知那小孩去哪了。”

吴敖总是很直白:“如果他们进了门,能不能出来就不一定了。”

瞿清白报复心切,也打了他一下:“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纸扎的祭品收集的越来越多,牲畜们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的朝向天空,身体都变形了,堆在一起像个小山包。陶泥做的就打碎了,石头的或打或砸,他们活像在烧杀抢掠,在抄家。

刚才的打斗中,化胎上的砖块和鹅卵石被踩翻了不少,走起来坑坑洼洼,青苔滑腻腻的反着光,天已经黑了,雾气若有若无的笼罩在院中。

忽然,江隐蹲了下去,他的脸庞被映的莹莹无暇。

一点微光从砖块破裂的缝隙中透出,好像底下埋着什么东西。

他们都聚集了过来,吴敖问:“挖吗?”

江隐说:“挖。”

祁景从下堂的小屋种找来两把铲子和一个凿子,和吴敖一人一个将砖块铲开,底下一层水泥铺开,拿凿子砸开了继续挖。

吴优看着直摇头:“乱来的小崽子们。”

瞿清白壮着胆子说:“你也别闲着啊,找,找完了祭品,我们要烧掉的。”

吴优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瞿清白缩了缩脖子,心想我们现在人多势众,还怕你一个。

眼看小山包堆的差不多了,江隐进了中厅,将插在香炉里快要燃尽的香拿下来了。

画像上的江平静静的看着他,被供奉的牌位中并没有熟悉的名字,要说一点也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江逾白多年前就与江家断绝了关系,最终却死在了这里,好像逃了数年,诅咒还是追上了他。

忽然,身后传来一点声响,江隐回过头去,什么也没有。暗处有什么东西反着光,他走过去捡起来,是一个小小的罗盘,旁边散落着几个铜钱。罗盘有些年头了,看起来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