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叶柒心里这算盘从进屋开始便打了许久了,虽说有那么点仗着老爷子心软了后的见机行事,但并非她利用这祖孙之情,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初老爷子不也这么设计她的么!
叶柒不慌不忙,起身到叶老爷子身后给他捏肩,道:“阿翁,可不管哪一项,不都是你愿意看到的吗?无非我要么重振了叶家老酒坊,要么便嫁得如意郎君。”
她顿了顿,想道:“不过或许也有可能两个都做到了呢?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叶老爷子讥笑她道:“谁知道人家木公子愿不愿意呢……”
叶柒难得嘴硬了一下:“我有说是他吗?”
“你有说不是吗?”
祖孙两僵持了一会儿,同时笑了。
叶柒笑完,轻声道:“若是他不愿意,我便再努力努力呗。”
叶老爷子将叶柒拉到面前,半百的老人端详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孙女,只觉得岁月如梭,当年还不过他膝盖高的小不点,如今也到了怀春的时候,不免心中产生一丝感慨之意,但也不忘了提醒一句。
“你与他毕竟相识不久,还是要长点心多观察观察其人品,这年头伪君子要比真小人可怕得多。”
叶柒撒着娇道:“阿翁我知道,但你放心木大哥不是那种人。”
“他若不是那最好……”
叶老爷子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头道:“阿翁是担心你在外人那吃了亏。”
“放心吧阿翁!”
叶柒知道叶老爷子的担忧,从书房出来后,月亮已上枝头,映着地上皎白的雪,她慢悠悠地踩着月光往自己院中走,身后留下了一连串小小的脚印。
她在叶家生活了十五年,觉着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还挺好的,毕竟自己有个富甲天下的爷爷,一直以来吃喝不愁,每天只要想怎么开心便好,从来没有什么追求…
忽地,被“天降大任,苦其心志”砸了个正着,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直到今日之前,她都是凭着直觉,如盲人摸象一般去做了抉择,心中多少还带着迫不得已、别无他法的无奈。
直到,听了洪师傅的遭遇,接受到了李信与汪良的求助,叶柒才隐隐有了一种,这件事只有我能做,这个责任只有我能担的觉悟。
而真当她按着计划做了,也得偿所愿地得到了阿翁的首肯又借到了钱,阿翁说要将赌约作废的时候,她却不愿了…
是,胭脂铺比起这有间酒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能去,日子比起现在来说会舒服很多。
可她偏就不想半途而废,她想和木颂清一道,同洪师傅师徒一起,把这酒坊再度打造成长安最门庭若市的金牌店家,让每个伙计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念头在心里如藤蔓一般快速滋生,光是想想就给她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许是心意已定,当夜躺在床上时,叶柒一夜无梦,睡了一个难得的安稳觉,第二天一早,用了早饭,从叶老爷子那取了前夜说好的银票,便点了管家以及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上了马车往富德巷而去。
木颂清一早便开了店,指挥着卢青对店铺进行清扫。洪师傅师徒三人本就住在院中,见此情形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也加入了打扫的行列中。
其他伙计姗姗来迟,见着三人忙里忙外,便懒懒散散地坐在一旁,更有甚者磕着瓜子,壳往地上吐。
卢青一见此眉心便锁了起来,走到那人面前,怒目相视道:“捡起来!”
那伙计非但不做,还挑衅一般地把手上抓着的瓜子一把全洒在地上,以鼻孔视人:“我偏不捡,你奈我何?”
“你!”一向老实内向的汪良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拽着那人的衣襟,将人一把提了起来“仗势小人,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汪良在酒坊干得最多的就是力气活,一身的肌肉虬结,他这一提,那伙计立刻面红耳赤喘不过气来,挥着手向身旁的人求助。
其他人见状忙从汪良手里救人,木颂清担心出了人命忙让卢青和李信上前将汪良拉开。
那伙计脖颈前一松落了地,连连咳嗽,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指着汪良便骂道:“好你个汪良,你是以为新掌柜可以给你撑腰,连我都敢动了?胆子肥了不是?我告诉你,你和我作对,便是和李先生作对,我定要到李先生面前好好告你一状,将你赶出酒坊!”
汪良听到他这话又想动手,木颂清喝了他一句:“汪良!”
“木掌柜!”汪良急道。
木颂清似是安抚,言语之中却有着冷意森然:“何必动怒,便让他去告,我倒是不晓得这有间酒坊何时姓起李来。”
“是啊,这酒坊确实不姓李。”李卯闻讯而来,披风上还有着些许雪花,他笑眯眯地踏进了酒坊内,那群唯他命是从的伙计们立刻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围到了他的身后,七八个人声势颇大地与木颂清四人对立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