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更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第2/3页)
等杜丹萝悻悻离去后,紫雨正巧进屋给齐老太太送了一碟厨上新蒸出来的糕点,一见齐老太太面色郁郁寡欢,便道:“怎么老太太瞧着一点也不高兴。”
齐老太太哪里是不高兴,分明是恼怒不已。只是她人老了,便是发起怒来也不会像年轻的时候那般没有分寸,即便此刻她怨着婉竹的不服管教,恼着杜丹萝的手段拙劣,也只是自己生了会儿闷气罢了。
“我本是想着衡玉起了和杜氏和离的心思。若是如清养在了松柏院,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兴许也能缓和一二,可谁曾想婉姨娘却生了副刚烈的性子,死也不肯把如清交出去。”齐老太太道。
朱紫只知在一侧安静地聆听着,时不时地给齐老太太捶捶肩,而后才道:“婉姨娘毕竟是清姐儿的亲娘,只有为了清姐儿好的份儿。”
话音一落,齐老太太却是倏地一笑,话音里辨不出喜怒来,“她和月姨娘还是不一样的,若换了那个狐媚子,早就哭天抢地地把正儿招过来,扮柔弱、装可怜,生怕咱们齐国公府安宁上一刻。”
朱紫适时地住了嘴,只小心翼翼地服侍着齐老太太,见她脸上露出了几分疲容,才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先去歇一歇吧,也别管这些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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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玉回府的时候天已擦黑。
他从静双的嘴里知晓了朱鎏堂内的变故,当即便赶去了佛堂把里头跪在蒲团上虔诚罚跪的婉竹抱了起来,也不管婆子们的阻拦声,一径走回了碧桐院。
彼时奶娘们正抱着如清在摇床里耍弄,听得婉竹和齐衡玉归来的声响后,立时迎上前道:“世子爷和姨娘总算是回来了,小姐哭闹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被奴婢们哄得止了泪。”
这可把婉竹心疼坏了,立时也顾不上自己酸胀的膝盖,硬是从齐衡玉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走到摇床前牢牢抱住了如清。
小小一团的女儿被婉竹紧紧搂进怀里,母女两人动情相拥,虽没有说出口半句话语,可周围立着的丫鬟和婆子们却也无声无息地慨叹了一番。
朱鎏堂内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齐国公府,谁人不知齐老太太起了要把如清小姐送到杜丹萝膝下养着一事。
婉竹心如刀绞,听奶娘们说女儿哭闹不止后心口更是像被人重锤了几拳一般胀痛不已。
她缓缓地抬起头,竭力想忍住眸中的泪意,可望向齐衡玉怜惜不已的神色时,眼泪却好似断线的风筝一般落了下来。
差一点,她就失去了如清。
她还这般小、这般柔弱,怎么能卷进大人间的纷争里,杜丹萝手段毒辣,害死了邓嬷嬷后还要伤害她的如清。
她怎么能忍?
婉竹潋滟着泪花的眸子落到齐衡玉身上,只见她明眸红肿的如烂桃儿一般,鼻头染着可怜的红晕,话音如凌厉的秋风般刮过她的喉咙口,不消多言,便能让齐衡玉心口颤痛的厉害。
她分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却好似什么话都说了,无端地便让齐衡玉生出了蓬勃的歉疚之意。
“今日我去了康平王府,知晓了一件极为要紧的事。”齐衡玉突兀地开口道。
此刻的婉竹并没有闲情逸致地去听齐衡玉公务上的琐事,她终于失望地挪开了落在齐衡玉身上的视线,只紧紧地凝视着怀里的女儿。
齐衡玉咽了咽嗓子,挥挥手把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们都遣退了下来,等屋内再无闲杂人等后,才与婉竹说:“辽恩公犯了贪墨的蠢事,那账簿被刑部尚书攥在了手底心,开口就要一万两银子。即便是辽恩公府这样的人家,一万两银子也是拿捏了他们的命脉。”
婉竹仍是无言。
“我想,若我要与杜丹萝和离,只怕这账簿是唯一的机会。”齐衡玉不是第一日起了这样的心思,从去江南的那一刻起他便在等待时机,等待着能与辽恩公府断了所有姻亲的机会。
辽恩公前些年在江南采买布缎杭绸、御用器具,不知昧下了多少国库里的私银。
陛下早就疑心此事,这才会让齐衡玉前去江南调查此事。
且齐衡玉心里也明白,陛下如此做法也有一石二鸟的用意在——朝中世家同气连枝、报团取暖,他先头惩治齐国公府,未曾不存着几分敲打的意思。
可惜齐老太太也年老求稳,与宫里的贵人们的情谊也被耗的越来越少,遇上这样的变故也不敢自断一臂来求得新生。
只有齐衡玉明白陛下的用意,所以不遗余力地找寻着辽恩公府的罪证。
起先是为了不再受辽恩公府的挟制和拖累,后来却是为了给自己的“妻女”一个无人能戕害她们的后宅。
这名存实亡的夫妻,他连一日都不想再与杜丹萝做下去了。
齐衡玉的这一番话如潺潺溪泉一般浇灌着婉竹越来越干涸的心,今日在佛堂里跪着的两个时辰里,她瞧着顶上慈眉善目的金身菩萨,却是前所未有的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