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4页)

就像之前每一次,她懒得跟他们计较。

但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呢!

一股巨大的悲伤与不甘突然席卷四肢百骸,在她的身体里汇聚成了难以止歇的风暴,须臾间,什么隐忍,什么小惩大诫,什么不予计较,连同理智一起,全都被这股风暴碾得粉碎。

天地间风云变色。

确实是一刹那间,原本还高悬在头顶上的太阳温吞吞藏进了突然积厚的云层里,那云的颜色深得像是泼了墨,又湿得能拧出水来,一柄格外锋利的小剑从云中显现出来。

它像是缩小了,看起来更像是匕首,相比于楚明姣事事精致讲究的风格,这剑很素净,朴实无华,此刻引人注目的原因也简单。

被寒光覆盖的刃边太过锋利,几乎给人种能切割灵魂的危险感。

这个时候,那三道箭矢已经快要隐入楚明姣额心,而后面,楚行云抿着唇,接连搭弓,上箭,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又补了几箭。无法成为少家主,就意味着无法进楚家祖祠接受最核心的传承,已经十三年过去,他本就比那些人差一点,经不起时间拖耗了。

他真的是需要这个位置。

再说,楚南浔死了,楚明姣性格太阴晴不定,志不在此,少家主之位,本就该落在他头上——这是连楚滕荣都默认了的事。

这接连六七支箭矢,足以将楚明姣困住,伤也不怎么能伤得了她,她身上有不少潮澜河的灵物庇护。

他都已经算好了可能会遇到些什么情形,唯独没想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那柄小剑绝不可能是某种灵物。

灵物上不可能有那样磅礴凛厉,且任人差遣的剑意,那只可能是自己的真本事。

这是。

……楚明姣的剑。

楚行云长这么大,什么突发情况都见识过,并不自诩如何圆滑冷静,处事沉稳,但最基本的应变能力还是在的,此时此刻,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

那柄剑斩下来,轻飘飘的甚至看不出什么力道,然而就是轻而易举地将他迸发出去的几根箭矢拦腰截断,如同弯刀砍篾条一样,顺滑流畅得没有片刻滞涩阻力。

楚听晚腾的站了起来,拉得凳椅“滋啦”刺耳的一声响。

她脸上罕见的露出焦急之色,傀儡线被她猛的一扯,一个黑色的影子便如同猛兽般悍然扫向看台,她也随之跟了上去,给有点愣了的楚言牧丢下一句匆匆的:“叫父亲去,现在去!”

但已经晚了。

那柄剑应主人心意,斩完箭矢后去势不减,迅如闪电地在空中重重贯出个斜十字——就正正贯在楚行云的胸膛前。

“咳!”楚行云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落地那一刹那,嘴里鲜血狂喷,那颜色鲜艳得像是某种上好的作画颜料。

一剑重伤。

这怎么会是楚明姣的实力。

楚明姣迎着他的视线踩上来,她实在长得太漂亮,这种外表甚至是带有某种迷惑性与误导性的,她眼皮耷拉着,下边一圈微微红了点,那是初春桃花一样的色泽,唇瓣颜色更深一点,像海棠花碾碎了的汁液。

她单手提着他,八尺男儿,身量挺拔,就这么被她拎着在地上掼。

一下一下,抗麻袋一样砸。

楚行云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碎尽了。

“我其实真不想和你计较的。”这种单方面暴力终于止歇时,楚明姣单手扼着楚行云的喉骨,发丝不受控制地垂下来,她盯着这位跟自己和楚南浔并没有几分相似的弟弟的脸,喉咙轻微震颤:“惦记别人东西上瘾了是吧?一年来一次,没完了?”

这个时候,楚听晚攻破禁制冲进来了,她看到血泊中神色涣散的楚行云,心跳都停了一下,血液上涌,脸顿时没控制住地拉下来,沉声道:“楚明姣你疯了?你拿本命剑对付他?”

楚明姣眼神也没给她一个,慢吞吞笑了声,直视着楚行云说:“你若是隔了十三年,今日才上这个天门台,要拿这个少家主的位置,我心里不舒服,忍忍也就算了。你在我兄长投下深潭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登天门台要抢东西……”

“还十年如一日的。”

她话锋重重压下来:“你怎么敢的,嗯?”

楚听晚不由握了握拳。

“虽说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我记着,小时候,你们的功课,修炼,也是我兄长一手带的吧?”楚明姣这时候才分出点目光给楚听晚,这个时候,楚听晚才发现,记忆中一向没心没肺,谁不开心也不能自己不开心的楚明姣,那双漂亮的杏眼已经完全红了。

声音却没什么变化,依旧带着点让人脸热的讥笑:“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吧?”

说完,她拍拍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了扫现场,长长的发丝遮住了一侧脸颊和眼睛,放话:“有我在,死了登天门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