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介入(第2/2页)
陆昭所言乃是《庄子》中的一句,意思是古今不同如水陆不同,周国与鲁国的不同也如同船与车的不同。舟行于水,车驾于路,都是要因时施政,因势施政。既然不能因功授田,那么解决办法几乎只有世家捐输意图,薛琰因此也不会被大家轻弃。
陆昭也察觉到了吴淼的深险。直接瓜分薛氏的土地看似能解决中枢的问题,也符合各家的利益,然而一旦有了这种倾向,以后函谷关以东的世族都会对她抱有警惕。
陆昭不得不承认,尽管她与李令仪陷入了不快,但李令仪却像是此次事件的一个凭依,让各家都有了清晰地发力点。说实话,薛琰是死是活,以何论罪,并不是她本身所关注的事情。此时抬薛家一手,也是顾虑函谷关以东世家的想法。虽然她与他们不能结盟,但于公于私,她都必须对这些人家保持尊重。她当然明白李令仪也是考虑到了这一方面,才私下去找薛琰大打包票,去侵吞薛家的力量。
不过她也不打算让李令仪吃得太痛快,因而又道:“如今行台诸公都在汧县附近,捐输之事多作沟通,想来也能得出结果。倒是迎礼,官渠附近乱事方定,护军府也在清理水道河堤。我也不作隐瞒,李氏也曾到我府上为京兆尹陈情,说车骑将军裁定有失公允。如今想来,也是因京兆尹掌京畿事务,若缺位,也对迎礼颇有影响。”
吴淼听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目微垂,不得不慨叹皇帝这一方的人都各有各的算计。关于薛琰一案,最模糊的一点是护军府和京兆尹都对长安治安负责,职责上必然会有所重叠。现在陆归手握重兵,占据长安之实,名义上还是与京兆尹并尊。但李氏私下去找陆昭陈情,还说对方有失公允,简直直接将京兆尹置于护军府之下。现在他想要以司徒身份讨论职事重叠问题,都难以开口,很难有效干涉。而陆归看似嚣张跋扈,问题重重,但能够找到的把柄却近乎于无。兄妹二人虽俱是权臣,但狂妄得皆颇有分寸。
想至此处,吴淼对皇帝更为失望,这件事从头至尾,哪怕让李氏去殿中尚书府找陆昭之前先来通知自己,自己也好组织朝廷介入。皇帝终究还是在忌惮他。不过不能再让方镇因捐输事宜再失控于长安了,吴淼想了想,忽然皱眉道:“李氏私自去过殿中尚书府?御史属的人怎能出这样的疏漏?”
众人听完也还未反应过来,倒是一旁沉默许久的王叡此时却忽然道:“如今御史大夫不置,想来要议御史中丞一职,所以一时间无人过问也是因师出无名。不过司徒既有此言,何不将此职推举起来?”
此言一出,原本各家因难以介入此事而心情郁郁,现在忽然群情雀跃起来。如果兰台可以介入,那各家也都有了施展空间。不过此时众人也纷纷看向陆昭,陆昭却笑了笑:“先前李氏既有片言折狱之忧,不妨也让御史参详。都介入好。”
各方争相加入此事,其中还涉及御史中丞这种执政级别的官员选任,薛琰的处境已从可能夺职禁锢变得更差。谁是谁的党羽,谁是谁的棋子,通常难以通过语言直接表露,而是通过行使职权来发出声音。职权行使得越深,表态的价值也越大,因此薛琰的罪名也要因各方伸张自己的话语权而变得走向极端。每一个人看似都在为这件案子的公正与否帮忙,但实际上都是在为薛琰频频树敌,为李氏频频树敌。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便要看薛氏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李氏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了。
李令仪此时已是焦头烂额,她从未想到过薛琰竟然以这种方式成为了众矢之的。正当她考虑如何应对的时候,更恶劣的消息已然传来。
司徒府忙着遴选御史中丞,关陇世族忽然在各种清议场所发声,将薛琰的诸多劣迹放在清议会上大肆谈论。薛琰或要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