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水色(第2/3页)
萧沁瓷是绷紧的琴弦,弹拨时会流淌出泉泉乐声。萧沁瓷只会弹琴,不会谱曲,但皇帝是个中高手,萧沁瓷从来不知道他琴也弹得这样好,风月都做了曲调。
月光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皇帝重新戴起了被他取下的扳指,雪白无暇的玉上汪着一抹翠色,在水中融成剔透温柔的春波。
他偏要到这时才慢条斯理的反问一句:“是吗?”
他也不是要萧沁瓷的回答,将她短促的喘息都逼回喉中。
还是要这样,只有这样,他们两个都是别扭的人,萧沁瓷身上树有尖刺,皇帝手中握着刀剑,相处时的粉饰太平都是短暂的,即便是相拥也要刺得对方鲜血淋漓才能善罢甘休。
要看对方痛,越痛才越快乐。
……
兰心轻手轻脚的进来将萧沁瓷的衣物放在屏风后的衣架上,又将她换下的衣物拿出去,只是在抱住那件里衣时想到今日下午的一桩事,迟疑了一下后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衣袖内袋,果然捏到了一包暖袋。
这类暖袋是从江南那边传来的。江南冬季湿冷,虽有手炉,但外出时脚底却很容易冰凉,所以那边的贵女都将掺了水的石灰缝进布条中垫在足底或制成香囊,小巧精致又保暖。这种香囊还可以放入衣袖内袋,暖意持久不散,萧沁瓷体寒畏冷不是一时之事,每年冬日她都会为萧沁瓷备上,直到春季回暖。
她还疑心是今日陛下急诏忘了给萧沁瓷备上,但现在她分明摸到了,萧沁瓷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加畏寒的原因似乎也找到了。
兰心不动声色地往里望了一眼,隔着屏风和满池白雾,只能看见影绰人影。萧沁瓷倚在水中的玉靠上,双目紧闭,脸颊被热气熏出嫣红,柔媚至极,并不曾注意到她,兰心便不吭声的抱着衣物出去了。
在她去后萧沁瓷无声睁开眼,又沉重的把眼皮阖上,兰心会帮她处理好的。
……
萧沁瓷自来了行宫之后身上便犯起了懒,她往常不管睡到多晚,每日辰时便会醒,但翌日又是睡到了巳时过,身侧无人。
萧沁瓷把自己埋在锦被间,仍是觉得累。她短暂的给自己找了几个理由,比如最近几日太累,又比如如今不用早起做晨课,但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突如其来的惫懒,在梳洗时吩咐兰心姑姑以后每日记得叫她。
兰心姑姑从前对她严厉,晨起暮寝皆有定时,但她自掖庭局回到萧沁瓷身边后谨言慎行了许多,对萧沁瓷的事不敢再多言。
此刻她也犹豫了一瞬,低声回:“是陛下吩咐奴婢们不能吵醒夫人……”
“姑姑叫我便是。”萧沁瓷问,“陛下几时走的?”
“陛下卯正便走了。”
萧沁瓷:“还是去了甘露殿吗?”
“是。”
萧沁瓷恨恨想,皇帝倒是精力充沛,忙到半夜还能一早起来去处理政事。
“陛下还吩咐,让夫人醒了之后也到甘露殿去。”兰心又说。
“去甘露殿?”萧沁瓷搁了汤勺,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兰心摇头。
多想无益,去了才知道。
皇帝即便驾幸行宫前朝的事也不能耽误,萧沁瓷并未在甘露殿看到六部的重臣,只有翰林院与秘书台的待诏随侍。
萧沁瓷在御前时同天子亲近的几位近臣都打过照面,但还不曾以这样的身份见过。萧沁瓷还好,能面不改色,余下几位近臣便捺不住面上讶异。
是有传闻说皇帝在行宫储了位美人,没想到还是个熟面孔,他们并不清楚萧沁瓷的身份,如今也只听行宫的人唤她夫人。不是玉真夫人,而是今上的夫人。
倒是上元节见过皇帝携美出游的那位兰台郎也在,他想得多些,便知天子不是一时起意了,如今叫萧沁瓷来甘露殿便是要过了明路,让身边近臣都知晓有这样一位夫人在。
皇帝没有多言,叫几位近臣都下去了。
“陛下让我来这里做什么?”萧沁瓷面上不显,但见到天子近臣也难免多想。皇帝至今未曾明言会如何安置她,总不可能真的把她藏在行宫一辈子吧?
若真是这样,萧沁瓷的许多工夫岂不白费了。
“日日闷着也不好,”皇帝平静说,夜里的灼热到了白日便不见踪迹,“给你找些事情做。”
他没有敷衍为难,仍是让萧沁瓷做原来在御前做惯的事,谨慎的保持着一个能叫萧沁瓷接受的距离,有了事做,又在人前,如此萧沁瓷态度果然温顺许多。
只是皇帝来行宫之前本就将政事处理得七七八八,如今也不过是一些例行的奏事,小半日便处理完了。因着昨日的事皇帝有些想让她休息,也不叫萧沁瓷陪自己多出去走动,偶尔闲暇下来,便常叫萧沁瓷与他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