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果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面的声音是谁的,没好气道:“陆凯欧呢?”江昊声音很低,“哦,他喝醉了。”然后,他听见电话那头轻轻低咒了一声,他甚至可以想到余果此时又羞又恼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头仿佛被一片鹅絮拂过一般心痒,双眸不由得愈渐深邃,指关节握着电话,轻轻泛着白光。

直到,一道轻柔的女音打破此刻的沉寂,“阿昊,谁的电话?”

江昊只一愣,那头就只剩下嘟嘟的忙音,他脸色恢复冷凝,神色清淡地说:“你弟弟的前老板。”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笔挺僵直的背影。

也许是曾经入过伍的关系,江昊身姿特别挺拔,单单立在那里器宇轩昂的样子特别出众惹眼,额前干干净净的碎发显得他眉目格外俊朗。陆家在京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陆欧琪从小就生活在别人的眼光中,早就适应了别人的艳羡跟嫉妒。刚回国的头几天,听说家里给自己相亲,而男方竟是个离过婚的,面上虽没表现出有什么不高兴,可心底早就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但万万没想到,对方不是什么山西采矿煤老板大腹便便,更没有秃头地中海。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下午,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朝自己走来,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轻轻在她耳畔回旋。可她毕竟也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了,更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生在她这样的家庭里,爱不爱喜欢不喜欢那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不能给家族带来稳定的生活以及长久的利益。

陆凯欧就是一直努力想要打破这种制衡,可终究斗不过家里的长辈,气不过才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六年,最终还不是乖乖回到这个牢笼里,她跟陆凯欧一样,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只不过,她比她弟弟聪明一点儿,她从不浪费力气做无谓的挣扎。她出面去找赵小萌,总比她母亲或者老爷子出面好得多。

今天这场家宴,不就是最好的证据。整个京都有钱有势的人几乎都汇聚在这里,不光是撮合她跟江昊,更是陆凯欧的相亲宴。

**

江昊再次回到宴会的中心,陆凯欧已经从厕所吐回来了,脸颊两坨红晕,似乎有些醉了,冲他咧着嘴直笑,“江大哥,我的手机呢?”

江昊从裤袋里掏出还给他,陆凯欧嬉笑着接过,突然侧目瞄到自己座位边上的女人,眯着眼凑上前有些醉醺醺地说:“小姐,你的……双眼皮掉了……”

那女孩子顿时脸腾地蹿红,“你!”

陆老爷子一把拎起陆凯欧的耳朵:“回去睡觉,这么几年不见,酒量倒是越来越差了说什么胡话!在外面也不知道混些什么东西!”陆凯欧哪儿肯消停,说酒品见人品,那他的人品真是负爆表了。

他不怕死的凑上前,一手拨弄着陆老爷子的头发,一手去扯老爷子的衣服。陆政明完全黑了脸,气的吹胡子瞪眼,手里的拐杖直接朝陆凯欧招呼去。陆政明年轻的时候在江昊的爷爷江敏洲江司令身边当警卫员,身手好的很,那一下子下去陆凯欧没十天半个月哪儿下得了床。

江昊离陆凯欧最近,把他往边上一扯,才堪堪躲过。可谁知,陆凯欧还不怕死的上前想去拽,江昊顿时无语,陆欧琪忙上前一把扯过陆凯欧拖回房间:“爷爷,我送他回房。”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待他们走远,神色缓和些才冲江昊说:“阿昊,来,坐下再喝几杯。”待他坐下,笑着问:“你二叔身体还好吧?”

江昊点点头,老爷子又说:“让领导注意身体,别太操劳,这政事哪儿能忙得完呐……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身子骨不也好着呢,还不是后来给累的。”

突然提到老司令,整桌的气氛都有些尴尬。大家纷纷扼腕叹息。

江敏洲走的很突然,不过上了年纪的老人大都是这样。人的生老病死就那么回事,江昊从小就习惯了这些,可老爷子走的时候,他很难受,在灵堂守了一夜。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他从小便是跟着江敏洲长大的,江敏洲都是手把手教他习字,下棋,射击……江昊从小就不多话,有些孤僻,江敏洲教他教的最认真,他也学得最专心。所以,当每每有人问老爷子,几个孙子里,谁最像他的时候。江敏洲大都是提江昊,脸上都是满满的自豪和骄傲。

江昊记得有次他还在房里习字,家里突然来了个江敏洲以前的下属,提起几个孙子,江敏洲说:“老二被他爸爸带走了,老幺出去玩了,老大在房里习字。”

那属下感叹了几句,江敏洲笑的格外开朗,声音掷地有声:“老大不贪玩,性子倒不随他爸,随我,这叫隔代遗传。”

一直到临终前,江敏洲都单独将江昊叫到他床前说话,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江昊却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