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三(下)(第2/2页)
“柳老爷去了以后,大林好几个晚上做梦大叫,有一晚魇住了半天叫不醒,第二天就跟我说,他不知道会出这种事,不知道柳老爷会掉进坑里,说那少爷原来说的只是让他挑唆佃户闹事打架,引了柳少爷来,趁乱打他一顿出出气,可是没想到是柳老爷来,还掉进坑里死掉了。他很害怕。”
说到这里,大林娘顿了一顿:“大林说他看到柳老爷不是自己掉进坑里的,是被人推下去的。当时那大坑离大家有点远,而且原来坑里也没有这么多大石头。那个推柳老爷的人,不是佃户,他从来没见过。”
柳源听到这里,又惊又怒,问:“为什么当时……”为什么当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大林是必定不敢说的,他收了钱,做了事,到时候只得他一个人顶罪。
柳母却喝问了出来:“为什么你们当时不说出来!”
大林娘低着头:“大林收了人家的钱,又是他挑唆的闹事,那个推柳老爷的人他后来再没见过,他不敢说,我知道了以后也不敢说……”
柳源直抓重点:“那大林有没有说过那个少爷是谁?或者说,他认识的随从叫什么?”
大林娘低着的头摇了摇:“他们只叫少爷,连姓也没叫,大林认识的底下人叫于哥。”
柳源颓然坐下,只觉得浑身无力,愤懑和哀伤一阵一阵袭来,柳母失声哭道:“你……,你们当时不说,现在来说又有什么用?我们柳家一向待你们宽厚,收的田租都比旁人家少一成,却原来全喂了狼!”
大林娘羞愧难当,跪下来说:“我知道对不住东家,大林差点没命,还是少奶奶出钱出力治好的,我……”她把手上的一个包袱递到陆雁农手上:“我回家后记得当时那少爷走的时候跌了一跤,衣裳沾上了牛粪,脱下来就扔了,当时我见衣裳料子好,捡回来洗了洗,但大林又穿不下,就放起来了,兴许,兴许你们能认出来?”
柳源和陆雁农看着那包袱,只有苦笑,见大林娘慌慌地抖开包袱,取出一件浅蓝色西装上衣,陆雁农不禁按住她的手:“大娘,这个……”
她顿住,她感到手底下触摸到小小的硬物。
大林娘估计从没洗过西装,西装的内袋开口又比较隐蔽,而硬物体积又与纽扣差不多大小,她清洗的时候也就没注意了。陆雁农自内袋里取出一条极细的链子,链坠是一个指盖大小的心形,陆雁农心里砰砰地跳,找到细小的搭扣,轻轻一声“啪”,搭扣打开,里面是一张极小的照片,陆雁农呆住。
柳源留意到陆雁农的异常,他凑过来看到链坠和坠子里的照片,也一呆。
那是一个女子。眉目婉秀的中年女子。
陆雁农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然而女子天生的敏感让她意识到不祥,她看着柳源,柳源却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皱着眉在思索。
她不忍丈夫眉间的困惑和忧愤,低声说:“柳源,这女子我认识。”
此时柳母仍在哭泣,但也听到了大林娘说的话,知道这件西装是凶手所穿,虽然还没看到链坠里的照片,却也知事关重大,母子俩一齐抬头看着她。
陆雁农说:“这是万森的娘,我继母的嫂嫂。”
陆雁农的继母只有一个哥哥,在邻城有偌大一片家业,嫂嫂于几年前去世,陆雁农回城读书时很是见过几次面,她过目不忘,自是记得清楚。而万森,则是继母的唯一侄子,据说十分上进,事母至孝。
柳母不知哪来的力气,霍然起身,一把夺过那条链子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然后抬头,紧紧盯着陆雁农,似从齿缝里迸出声音:“她刚才说,本来是要引阿洛去田庄处理佃户闹事,他原来是要害阿洛的?要不是柳荫生病……他要出的是什么气?好媳妇,你能不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