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人一生 必经晦暗 第二章(第3/4页)

这一身黑衣的女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他的脑筋还来不及转过来,但是,紧接着,这女人的粗鲁动作,粗暴态度一下触到他的神经上头。

在他徐斯的面前,这位江湖小姐不是漠视便是歇斯底里,小姐脾气发得太过无理了。他自小到大,何曾受过别人这样的待遇?

于是徐斯也懒得摆出和颜悦色的神情,干脆就坐着不下车,只微微把头一抬,轻佻地对江湖讲:“打110吧,开单子,我保险公司会处理。”

江湖是头一回这么清楚地看着徐斯的面孔,也是头一回这么正视了他。

徐斯有一张风流倜傥的卖相,眉眼周正,不可谓长的不好。但是有一点,只要他想,他就能明明确确摆出一副气焰嚣张的神情。此刻,他就是这副神情。

徐斯没下车来,只从副驾座那头的包里掏出了手机,拨了110,同那边通话。他有条不紊地说,发生了事故,有红色保时捷擦到了他的车尾,他的车在某路某段。

他根本是懒得同她计较。

可是江湖瞪着这样态度轻忽的徐斯,她想,舅舅说要同徐风的老总见面;她想,五十万就又要丢失了“腾跃”;她想,就是有人这么虎视眈眈落井下石……就是他,就是这些人……

短短几秒钟,江湖想了很多,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忍了半天的怒火,随着这些想法喷薄而出,终于憋不牢了,索性发泄出来。

她指着徐斯便叫:“你长没长眼睛啊?这叫什么态度啊?路上随便乱停车啊?你妈没教过你公德啊?算不算个男人啊?”叫完伸脚就往他的车门上踹了一脚。

江湖这天着恤衫仔裤的简装,脚上是一双牛皮的大头靴。一脚上去,实实在在地来了“咚”地一声。她还不解恨,又来了一脚。

车里的徐斯先是被江湖突如其来的脏话撒泼吓了一跳,待到她真踹到他的车门了,还连连踹了几下,也就撑不住了,蹭一下就打开车门走下来。江湖一脚没收住,重重踢到徐斯的腿上。

这一下还挺重,徐斯皱了眉头,心头火起,跺一下脚,冷笑:“吆,力气还挺大的。违规超车你还有理了?说吧,想打架还是想耍无赖?哥哥都奉陪!”他讲完还撸了一下袖子。

有围观的路人见了,真怕这开跑车的男人当场揍了那开跑车的女人,丢了本市市民的脸,赶忙过来拦了徐斯一拦,讲:“朋友,说归说,别动手,动了手就不好看了。”

那头的江湖握紧了拳,即刻也是一副随时想挥过去的架势。

路人又劝:“小姑娘火气不要这么大,你快把人家车门都踹出瘪堂了,这可是一百来万的车!”

交警来的时候,看到这一男一女当事人站在马路旁边冷冷对峙,谁都没说话。热心的路人两厢在劝解,还有围观路人若干,正议论这两辆车理赔起来,所费需多少。

交警一番检验,得出结论:车头车尾的碰撞不碍事,雷克萨斯的尾灯碎了,保时捷车头擦了点漆,开了单子嘱当事人寻保险公司理赔即可解决问题。本次事故应该是由保时捷车主担全责。

这个结论一下来,雷克萨斯兄弟立马利落地上了车,绝尘而去。独留保时捷小姐在此地,继续接受交警的质询。

江湖回到地处本市老洋房区的自家公寓楼下时,已经过了九点。

当中的过程很窝气,但又无可奈何。她被交警扣了驾照开了罚单,并且当众教育了一通。周围有很多陌生人围观,她本该感到屈辱的,但是当街站着,热昏昏的头脑却逐渐逐渐冷却下来。她是不该当街自暴自弃的,既然在日本的悬崖边已经折返,便要好好保重自己。

然而,那个徐斯,他的出现总是挟带伤损着她的利器,无意就会伤她一个催肝裂胆——那万事绝望的一夜,还有心力交瘁的现在。

江湖停好了车,抱着纸箱子进了电梯上了楼,终于回到家里。

她扭亮了灯,一眼便望见大门对面的父亲的房间,茶色的大门紧紧闭着。江湖没有勇气上前一步。她只能环视空旷的客厅,沙发、茶几、餐桌还是那个样子,甚至保持着以前在石库门小楼里家具摆放的位置。

父亲是个很念旧的人,这些家具和摆设都保留着旧居的模样,旧居原本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才五十平米的老石库门。父亲入赘母亲家,在此地一住就是十年。后来石库门被动迁,原地造了高档公寓。父亲全额付了款,买下这栋高档公寓八层楼的这间两百八十平米的房子。

这间房子采光优越,视野开阔,朝南的阳台一望出去就是中心绿地。

可惜,母亲看不到了。

搬新家的那天,江湖是个背着小小书包的初一生,父亲则捧着母亲的骨灰盒。父女俩在这里一住就是十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