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也不过如此(第4/5页)

白芷福身:“是。”

秋风清寒,月影横窗。

湖中波光粼粼,涟漪渐起。宋令枝抬手轻抚过鬓间的桂花,澄澈湖面映照出一张盈盈笑颜。

她弯眼。

陡地,湖面上又多出一道黑影。

宋令枝瞳孔骤紧,待一回首,人已经被推入湖中。

“救、救命……”

风过树梢,月影当空。

湖上涟漪仍旧,金黄桂花飘在湖水之上,晃晃悠悠。

……

竹影婆娑,苍苔浓淡。

乾清宫内外灯火通明,一众奴仆手持戳灯,垂手侍立在槅扇木门前。

孟瑞风尘仆仆,自从弗洛安回来后,他已经连着三日不曾闭眼。

岳栩皱眉,从寝殿走出。

案几后的孟瑞满脸沧桑,仿佛一夜之间老了数十岁。

案上红烛摇曳,落在孟瑞眼角。

岳栩沉声,嗓音悲怆肃穆:“孟老先生,可是有法子了?”

孟瑞千里迢迢前往弗洛安寻玉寒草,好不容易得到一株,不想回程之日,竟得知沈砚双目失明的消息。

晴天霹雳,孟瑞连夜赶回京中。

他伏首于案前,握笔于手中,匆忙写下药方。

“老朽适才已为陛下针灸,或许对陛下的眼盲有所缓解,只是终究治标不治本。如今还是得快快寻着销金散的解药。”

岳栩低声:“玉寒草如今已经寻来,孟老先生还需几日才能……”

孟瑞凝眉:“短则三月,多则一年半载。”

岳栩沉下脸:“不妥,若是陛下连着多日不上朝,朝中众臣定然有异议,且如今旧太子余孽未尽,若是让他们知晓陛下患有眼盲,保不得他们不会趁机兴风作浪。”

孟瑞长吁短叹:“若是能寻来药人帮陛下试药,兴许能快些。”

药人不易寻得,沈砚的病也等不及。

岳栩面色凝重,拱手抱拳:“药人的事我再想想办法,这些时日还求孟老先生……”

孟瑞摆摆手:“不过是老朽的份内之责罢了,当初若非老朽人言轻微,也不会让玄静真人……”

孟瑞重重叹口气,“老朽愧对‘医者’二字,着实不配为医。”

岳栩:“此言差矣,若非孟老先生,陛下恐怕早就……”

重重帐幔遮掩的背后,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从暖阁传出:“来人。”

沈砚一身月白色圆领寝衣,他双眉拧紧,入目所及,虽能瞧见一二,可实在算不得清晰,只能隐约瞧见些许轮廓。

岳栩和孟瑞疾步赶往榻前。

孟瑞满目凝重:“陛下,您觉得身子如何?能看清老朽吗?”

沈砚面若冰霜,剑眉似蒙上清寒之色:“朕睡了多久了?”

孟瑞实话实说:“三日。”他忧心忡忡,“陛下,您的眼睛……”

“暂且无碍。”沈砚淡声,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寻不到半点异样。

他转而望向岳栩,“朝中这三日,可有异样?“

岳栩半跪在地,不敢有所隐瞒。

他见过沈砚眼盲的模样,即便那双眼睛再也看不见,可落在身上的冷意却半点不见,压迫震慑十足。

岳栩低声禀告京中朝臣的动向。

沈砚哑声,漫不经心转动指间的青玉扳指:“先太傅自缢,那些人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岳栩欲言又止。

沈砚眸色一沉:“……怎么了?”

寝殿悄然无声,银火壶燃着滚烫的金丝炭,熊熊烈焰烧着。

岳栩眼眸低垂。

那道冷冽视线落在脸上,冰冷彻骨。似无形阴影落在岳栩身上,渐渐收拢。

沈砚喉结轻滚,一字一顿:“说话。”

……

宋府上下杳无声息,唯有秋风飒飒。

自昨夜宋令枝落水后,府上愁云惨淡,白芷和秋雁守在榻前,二人双眼红肿。

秋雁轻声宽慰白芷:“这事本也不是姐姐的错,姐姐莫过自责了。还是先回房歇歇,少夫人这有我守着便是。”

白芷眼中含泪:“……姑爷呢,可是同老爷在一处?”

秋雁点点头:“是,说是有要事要和老爷商谈,过会就回来。”

秋雁好说歹说,终将白芷劝回房。

那歹人虽说没要了宋令枝性命,只将人推入湖中,可那湖水森寒,宋令枝先前又落过两回水,自是留下病根。

昨夜落水后,宋令枝高烧不退,此刻还未醒来。

暖阁四角供着鎏金珐琅铜炉,秋雁一手托着腮,掩唇懒懒打了个哈欠。

不知为何,今夜竟能这般困。

镏金鹤擎博山炉青烟缭绕,少顷,秋雁枕着手臂沉沉睡去。

连何时被人移去东次间也不知。

夜半三更,更深露重。

暖阁静悄无人耳语,沈砚悄声踱步至榻前。

榻上的宋令枝眉眼孱弱,不见半点血色。她静静躺在锦衾之下,纤瘦手腕瘦弱。

沈砚俯身垂首,目光一点一点自宋令枝脸上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