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4页)
他的话部分属实,福满堂早已换羽飞升,今非昔比,是中国餐饮业巨头和最大的食品生产商之一。在销售业绩、利税利润等指标上连续15年位居中国食品行业前列,是国内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的食品企业。去年在全国民企500强中排第17位。
辉煌业绩自非侥幸,主要依靠领导者的英明决策和执行力。
姜开源的经商才能有目共睹,有资格自负,也和所有飞黄腾达者一样,将发迹前寄人篱下的经历视作屈辱。旧事重提,心头那根拔不掉的尖刺便蠢蠢而动。
冷阳并不否认他的成就,可始终认准一点——喝水不忘挖井人。
没有外公提携,他找不到施展抱负的平台,是母亲的下嫁让他获得改变命运的机遇,所以之后抛弃妻女的行径才不可原谅。
冷欣宜是姜开源忘恩负义恶行的见证人和亲历者,阔别二十五年,母亲的死将她对父亲的恨意淬炼到最高浓度。一改平日的温婉,激动地以手语控诉。
“妈妈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死后还要被你继续伤害?”
姜开源眼里从来没有这个女儿,早在她出生时就视其为不祥之物。没耐心打听手语的含义,凭揣测叱骂:“你别来怪我,我跟你妈妈离婚都因为你,要不是她生了个哑女,我们的关系也不会那么快搞僵。”
事关姐姐,冷阳果断抛开理智,一拳击中那张快速翳合的臭嘴。
姜开源倒退几步,后背咚地撞上墙壁,口腔里翻涌着海潮般的血腥味。
他怒视冷阳,青年僵冷的脸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马上滚,不然现在就弄死你!”
这威胁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效力特强。
姜开源醒悟不该在他刚刚丧母的档口激怒他,忍住憋屈,揣着不甘,慢慢走上来时的路。
大雨瓢泼,涤尽尘埃,却难以洗去儿女附着在他身上的仇恨了。
三天后,冷阳和姐姐火化了母亲的遗体,捧着骨灰回到居所。
他们去年才搬进这栋临近中山公园的独栋别墅,房子坐北朝南,室内面积500平米,外带一个种满玫瑰和绣球的大花园。
冷忆梅后半生带着一双儿女颠沛流离,吃遍人间苦楚,用柔弱的身体为孩子们构筑堡垒,使其免受风雨侵袭。
乌鸦反哺,冷阳从小立志让母亲过好日子,稍有能力便想方设法为家人改善生活环境。
以前全家散步经过这片住宅区,冷忆梅总是隔着铁栏观赏小区内的住宅,不经意流露的羡慕深深激励冷阳。当他凭本事赚足人生第一桶金后,立刻全款买下这栋售价过亿的房子,以为母亲会在这个温馨舒适的家安度晚年。
殊不料她的健康状况会在他事业的上升期急转直下,所谓福薄大概如是。
母亲的骨灰已凉,姐弟俩仍驻守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境,望着茶几上的骨灰盒良久无言,好像那是个离不开的坐标。
室外繁花似锦,室内数九寒天。
日影颠倒方向,阳光换成月光,双方没有任何交流,但冷阳确定,姐姐的所思所想与他雷同,根据是她时而悲伤时而怨愤的表情。
十点小区保安来电,说有客人造访。
来人是冷忆梅的主治大夫马医生,冷家姐弟陪伴母亲在那家医院治疗年余,已与医护人员结为亲友。
上周马医生去北京参加学术研讨会,今晚返回上海,直接从机场赶来慰问家属,并交付冷忆梅的遗书。
“上个月13号,你妈妈让我保管这封信,说等她过世后再交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满足她的遗愿。”
送走马医生,姐弟拆信阅读,目睹母亲的字迹,泪水再度决堤。
冷忆梅在信中留下诸多殷切叮咛,着墨最多的一条是“放下对姜开源的仇恨,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绝难想到,这片呕心沥血的慈母情会成为煽动仇恨的烈风。
冷阳问垂头饮泣的冷欣宜:“姐姐,你肯原谅姜开源吗?”
冷欣宜迅疾抬头,目光好似磨利的刀锋,快速比出手语。
“我恨他们一辈子,一定要报仇!”
这是她先时于沉默中酝酿的决定,和冷阳不谋而合。
他笃定点头:“我也是,都是姜开源作孽,害妈妈半生受苦。福满堂是我们冷家的,不能由着他和姓夏的娼妇霸占,我准备把公司转让出去,回榕州夺回福满堂的招牌。”
弟弟的事业来之不易,冷欣宜有些犹豫了,以规范手势郑告:“这样会中断你的事业,再说他们的生意根深蒂固,要抢回招牌恐怕会花很长时间。”
“就算赌上毕生精力我也要为妈妈讨回公道!”
男人的语调骤然尖锐,随后又像还鞘的匕首隐去锋芒,握住姐姐的双手柔声劝告:“姐姐,你从小帮着妈妈照顾我,她生病期间也全靠你照料,已经为我们付出够多了。报仇的事就由我一个人完成吧,我和妈妈都希望你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