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4页)

“……”顾屿有点懵,“学长的意思是……?”

可以想象,如果这里不是墓园,沈烬早就烦躁又嚣张地点上了烟。

他松了手:“我的意思是,我始乱终弃的概率比你大多了,要不是我嫌谈恋爱带人上分太麻烦,你没来C大之前我就开始选人了。”

知道沈烬只是故意这么说,顾屿没作太多疑问,只不过小狼崽藏起来的尾巴还是跟快垂下来似的,沈烬暂且按捺没有安慰,而是继续对顾屿父亲道:“叔叔应该放心,但凡是周一到周五出的问题,我们都可以去民政局离婚,不是什么大事儿。”

顾父大约没想到沈烬是这样的个性,他默默攥紧手中紫色的花束,也不知道是在嘲讽沈烬,还是嘲讽自己和墓碑那头的人。

他说:“你挺天真,别到时候缠着我儿子不放。”

“不是我天真。”沈烬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回答,“是陆叔叔太过爱您。”

任谁来看,顾屿的omega父亲都可以离婚拿了钱和股份走人,日子怎么过都不会差。

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竹马相随的纯真热烈割舍起来比剜肉削骨还痛——明明前一日将过去都回忆了个遍,下定决心就此断绝,后一日却又辗转反侧,一个字都舍不得提及。

反反复复,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哪怕已经腐朽散发恶臭,都还念着……也许是能死灰复燃的。

年少相识的爱意,莫不是如此。

顾父微微发愣,已见老态的喉头颤了颤。

透过顾屿与他无比相似的眉眼,也与他的爱人相同的脸型鼻梁轮廓,他仿佛又看到了某个黄昏,某个夕阳下的火车站。

那时他和他的陆哥在外念大学,两人国庆假期前闹了点小别扭,他在陆哥面前也没什么人前冷静霸道的样子,第二天就幼稚得留了条短信,一个人去火车站,气鼓鼓要回C市过国庆。

2000年左右那会儿,火车站还是鱼龙混杂的样子。

他19岁,没什么坐火车的经验,前脚才刚进站,后脚就被偷了手机钱包,不管是求助还是报警都被敷衍,以至于待在人多燥热的站里,没位置坐不说,还从早上饿到下午,几乎两眼昏花。

九月末的南方,夏秋交际的气温甚至不亚于七八月,他恨自己没把值钱的手表戴出来,只能盘算着徒步两小时走回大学。

可是路上越想越气,他又反复折返几次在火车站附近徘徊,不想回去见他的陆哥。

直至黄昏,他才在广场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似乎在焦急寻找什么,连汗水汗湿了整个白衬衫前襟也没察觉。

他微微一愣,正不知所措,对方便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生怕他跑了似的穿过人群,匆忙奔到他身前:“电话怎么无法接听?”

他羞于启齿,对方则打开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说:“我就知道你是手机钱包都被偷了,对吗,顾小公主?”

“……出,出门外在的,不准叫我小公主。”身为alpha的他嗫嚅两声,把水塞回对方手里,“我不喝你的水,你买给那个学生会长喝好了。”

但说完这句话他就心虚了,平时陆哥虽然温柔软糯,但不代表对方什么事都能迁就他。

他低头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这一次,对方再容易害羞,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踮脚搂搂他,说:“好啦,哥哥错了,我和会长真的只是谈公事——我猜到你是手机被偷了,所以马上跑出来找你,看在这个份上原谅哥哥好不好?”

虽是同龄人,但对方常常温柔地自称哥哥,像小动物扑腾似的,说不能输给他。

他一字一句听着,心里逐渐溢满了愧疚和甜蜜。

“唔。”为了不表现出来,他抬手挡了挡自己动不动就爱发红的耳朵,说,“对不起,我也算有一点小错。”

说完他强调:“真的真的很小,用显微镜才能看出来那种。”

对方被他逗笑,拿出两支藿香正气液给他,连训斥都是温柔虚弱的:“从小一点苦没吃过,要回去也该去机场,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你受得了?”

“我……我想省点钱给你买上次那个手表……”他想想被偷的钱包,委屈的情绪又涌上来了,对方听完忍不住轻轻打了打他肩膀:“你怎么闹别扭还想着买这个?我不需要那么贵的表。”

他却嘀嘀咕咕的,说:“你已经不喜欢那块表了?那是不是也已经不喜欢我了?你上次还说特别喜欢那块表,那你肯定是也不喜欢我了……”

对方哭笑不得,他则严肃又倔强地拉住对方上车:“哼,现在就去买。我就算饿死,你也要把表绑在手上,记得逢人就用力哭着说是死去的男朋友送的。”

远处霞光灿烂,映得对方的笑声难得肆无忌惮。

那个黄昏,他曾又累又热又饿,迷茫得像经历了人生中第一场浩劫,但他年少的恋人却永远会穿过人潮朝他跑来,无论如何也要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