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噩梦(第3/4页)

沈葭替他擦去额上冷汗,轻声问:“做噩梦了?”

怀钰眨着眼,盯了她半晌,方才醒过神,伸出双手抱住她:“嗯。”

沈葭摸摸他的后脑勺,心中莫名涌起一腔柔情:“做的什么噩梦?”

“梦见哥哥了。”怀钰哑着嗓子说。

沈葭反应了半天,才想起他说的是谁:“故太子?”

怀钰点点头。

其实怀荣在世的时候,他从不叫他哥哥,因为他只大他几个月,出于某种不肯服输的心理,怀钰不愿做弟弟,怀荣却总逼着他叫哥哥。

两个小孩住在一个殿里,一桌吃,一床睡,一起读书,自小亲密无间,怀荣先天不足、身子弱,无法习武,怀钰被延和帝抱在怀里拉弓射箭的时候,他就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久而久之,心里不平衡起来,总疑心父皇只喜欢怀钰,不喜欢他。

那日因为一桩小事,他便发作起来,说怀钰的爹娘死了,不要他了,便来抢他的爹爹。

怀钰时年七岁,性子孤僻敏感,最听不得别人提起他爹娘,脾气上来,揪着怀荣便揍,二人从园子一路打到池边,最后不知谁推了谁一把,扑通滚落进池中。

“其实我也记不大清了,兴许是我推的他,我当时太生气了。”

怀钰抬起头,满脸迷茫,像失途的羊羔。

“我又梦见他了,他泡在水池子里,不停地往下沉,我拼命地去拉他,还是拉不住,他就那样沉到了底。珠珠,兴许真是我害死的他。”

沈葭知道怀荣的死是他的一块心病,她何曾在怀钰脸上见过这副脆弱神情,他一向是狂傲的,恣意的,是紫禁城里最顽劣的少年。

沈葭心疼不已,将他搂进怀里:“你那时还是个孩子呢,懂个什么?”

怀钰闷闷地道:“你不是说,孩子的话才是真话吗?可见孩子的想法也最恶毒,说不定我那时是真心想让他死。”

这就是钻牛角尖了,沈葭想了想,说:“谁还没有个恶毒的时候?我小的时候,还想在茶水里放砒.霜,把孙姨娘和沈茹毒死呢,可到底也就是个念头,没付诸行动。怀钰,你别胡思乱想了,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你不会故意推你哥哥的,按你的性子,把他毒打一顿还差不多,再说你也落了水,只是你熬过去了,他没熬过,这是命,你不能跟命过不去。”

沈葭的话,乍一听没有道理,可若细细揣摩的话,又自有一番她的逻辑。

所谓过去的事如浮云,再追究也没有意义,怀钰本身不是个感性的人,被她一开解,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便豁然笑道:“夫人说得有理,我饿了,有饭吗?”

“我也没吃,一起罢。”

沈葭亲一亲他,出去叫人传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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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坞。

“喝一口罢。”

陈适舀起一勺药汁,喂到沈茹唇边。

沈茹只是偏开头。

陈适劝道:“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又落了回水,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沈茹闻言,转过头问:“你很高兴么?”

陈适被她噎了一句,讪讪道:“我们有了孩子,我自然高兴。”

沈茹厌恶地盯着他,冷笑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孩子兴许不是你的,你不是总问我在银屏山上,是否失了贞节么?我现在告诉你,我被贼匪掳上山,那大当家的要娶我和小妹为妻,共享齐人之福,按着我们拜了堂,小妹逃出去救小王爷,我留下替她拖延善后,那大当家的进来,要与我喝合卺酒……接下去的事,你也想到了。”

陈适明知她是在说气话,还是忍不住动怒:“你被拐上山已经是数月前的事,大夫说你怀胎月余,日子对不上。”

“那也不一定,”沈茹淡淡道,“兴许我早与小王爷暗度陈仓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和他颠鸾倒凤,肚子里怀上了他的种。你说,这孩子日后生出来,是不是也能袭个爵?”

陈适阴沉着脸听她说完,拳头早已捏得咯吱响。

“打罢。”沈茹淡然地侧过右脸。

“我不打你。”

陈适将药碗放在小桌上,自己站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跪了下去。

沈茹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陈适再抬起脸,已经是满眼的泪水:“夫人,以往都是我的错,我鬼迷了心窍,你原谅我,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我若再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告诉岳丈,将我打死便是。”

沈茹坐在榻上,怔了一怔,随即拍手笑道:“好,好,今日这出戏演得好,涕泪交加,赌咒发誓,依我看来,就是唱戏的也不如你。”

陈适一瞬间变了脸色,强忍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站起身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端起药碗,捏着沈茹的下巴就要强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