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同一时辰,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巷尾驶来,停在了李府门前。
马车上下来一个布衣小厮,将包裹交给门房, 又由门房带去了广明院。
此时院中的主子都不在, 下人听说这包裹是三彩坊送来的一整张白狐皮,便以为是李鹤珣在秋猎上打下来的玩意儿, 先前送去三彩坊做皮子去了,如今坊中将东西送来给少夫人。
眼下主子不在府中,下人不敢随意置放,便将包裹暂且放在了卧房的矮桌上,只等沈观衣回府后再做打算。
傍晚余晖漫天, 李鹤珣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 简单梳洗一番便和归言去了书房。
院中的下人前去禀报了包裹一事, 但李鹤珣并未放在心上。
待他将事情交代完从书房出来后, 天色已晚,用膳时他回到卧房,这才发觉沈观衣不在。
于是唤来下人,问道:“少夫人呢?”
“回公子的话, 少夫人带着探春姑娘与阿莺去了公主府。”
自秋猎回来后,他手上事情繁多,几经好几日不得空闲, 今日提前处理完事务回房,才发觉沈观衣去了公主府。
李鹤珣问道:“近日她可有闹腾?”
下人犹豫道:“少夫人近日瞧着无精打采的,每日晌午都坐在树下的软榻上歇息, 只有门房送来书信时, 少夫人才会有精神些。”
“书信?”
“奴婢也不知晓是什么人送来的书信,但这些时日, 几乎日日都有,少夫人看着也像是在等那些书信一般。”
李鹤珣只觉不过几日,她身上便又多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
婢女声音略显犹豫,李鹤珣看她一眼,“说。”
婢女咬牙道:“奴婢听见少夫人与探春姑娘与阿莺埋怨说公子整日不见人影,她这般与活寡有何区别。”
话音落下,婢女连忙跪地,生怕遭了迁怒。
当时她偶然间听见那番话时都吓了一跳,哪有妇人编排自家夫君的,更何况夫君还是上京城最令人趋之若鹜的李鹤珣。
半晌过去,屋内都静悄悄的,直到她听见一声短叹,公子略显无奈的声音让她赫然怔住。
“果真恼了。”
李鹤珣似乎都能想到沈观衣说那话时脸上的神情,定是气恼又委屈,觉着他将她娶回来,却又冷落了她。
哪怕他知晓后宅女子如此不合礼数,可想到沈观衣抱怨时的嗔怒,心下流淌的竟只剩一丝无奈。
李鹤珣当没有瞧见婢女脸上的震惊,问道:“今日你说三彩坊送了东西来?”
婢女回过神,点头称是。
“东西呢?”
婢女将静躺在桌案上的包裹拿了过来,不多时,包裹打开,露出了里面崭新漂亮的完整狐皮,以及压在狐皮下的一封书信。
信纸并未封蜡,只简单对折一二,略一展开便能瞧见跃然于纸上,锋发韵流的笔锋。
信中并未有什么出格的内容,不过短短二字——
秋礼。
婢女没有注意到李鹤珣煞白的脸色,自顾自的道:“公子,平日里少夫人都将东西放在库房中,这张狐皮,奴婢还是放去库房吗?”
“送东西来的人,说了什么。”
李鹤珣看向她,“我要听原话,一字不落。”
半晌后,婢女叫来了门房,屋内暗沉,桌上的膳食一口未动,门房不知出了什么事,战战兢兢地跪在李鹤珣脚边,“公子。”
“都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内便只剩烛火摇曳,火光映照在李鹤珣讳莫如深的脸上,让门房心下一紧,连忙将今日听到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李鹤珣。
“那人说寻少夫人,要将东西给她,奴才说了少夫人不在府中,那人才说明这包裹中放的是猎来的白狐,先前送去三彩坊让绣娘做了皮子。”
在李鹤珣愈加看不清好坏的神色中,门房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那人还嘱咐奴才,说务必亲口转告少夫人,东西她若是不喜欢便随意处置。”
“为何先前不报。”
李鹤珣声线低沉,听不出喜怒,门房眼下猜测到了缘由,只能吞吐道:“先前奴才以、以为是公子送给少夫人的,所、所以……”、
“叫归言过来。”
门房连连称是,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他从未见过脸色如此难看的公子,可想到那狐皮万一真是少夫人的姘头送来的,公子这副神色已然算得上隐忍克制了。
不多时,归言踏夜而来,屋内只有一盏烛火,光线昏暗中,他瞧见了坐在床榻边,手中握着一张狐皮的李鹤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