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两束发(第2/2页)

“您快去与娘说说吧,说说就好了。”晚绿连忙拉着邢娘往外走,方才站在门外却被冉颜阻止,不能出声打断,晚绿便已经火烧火燎地急了,她们同甘共苦多少年,怎么能有怨嫌呢?

歌蓝也随后跟了去。

人一起走进屋内,却看见窗大开,冉颜披着深紫色的缎衣,头发披散,正端起茶壶,倒着雾气袅袅的热茶,窗外一片白花绿叶的玉簪花映着她沉静灵秀的脸庞,馨香渺渺,那种淡然平和之中略带一丝清冷的模样,让人都呆了片刻。

冉颜端起杯,正要喝茶,抬眸看见一排站在帐幔附近的个人,手上顿了一下,问道:“有事?”

“娘……老奴也是忧心娘,才会说刚才那样的话……娘莫要放在心上。”邢娘诚恳道。

冉颜放下杯,这件事情在她看来不过是小事,从前有一回别人正在讲她八卦的时候,她自己觉得没什么,便大剌剌地从旁边走了过去,结果弄得一群人好不尴尬,整整半年,见她就躲。刚才不进去只是不想打扰旁人的谈话而已,更何况,邢娘是出自好心呢。

“我们同甘共苦那么多年,我已把您当做亲人、长辈,长辈数落晚辈几句,本就没什么,您不必如此,小事罢了。”冉颜浅浅一笑,道:“都坐吧。”

她笑得浅,却让人觉得是真心诚意,而非敷衍。

邢娘眼泪一下便蹦了出来,掏出帕抹了抹,跽坐到冉颜对面,“娘真是长大了,这样明白事理,老奴也是过于忧心,我家娘这样的才貌,将来定然会有一个好郎君等着您。”

歌蓝和晚绿跽坐,歌蓝面上淡淡,晚绿却是掩不住的惊讶,她自小与娘一块长大,自然知道娘是个什么性,敏感、悲观,若是搁在往日,邢娘那番话得让娘流小半月的眼泪,所以刚刚她才那么着急,谁知道如今竟是全未放在心上。

不过晚绿喜欢这个性,遂也未曾深想,咧开嘴跟着傻笑,歌蓝白了她一眼。

晚绿扁扁嘴,她根本不用歌蓝写字,便分明看见那个白眼所要表达的内容:傻大姐一个!

“娘。”屋外,小满的声音传来,“有位桑郎君过来寻您,正在庵门口的竹林等候。”

冉颜敛了面上的浅笑,顿了顿,起身将披着的缎衣穿上,与几人道:“我去去便回。”

晚绿蹭地蹿起来,“奴婢陪您一起。”

冉颜不曾应声,也不曾反对,任由她跟着。走出门,看见小满立在门口,一身潮湿,脚边的篮中放着六七根笋,便道:“山上不安全,这几日莫要一个人出去了。”

小满眸微动,道了一声,“是。”

秋雨蒙蒙,庵外竹林被雨水洗刷浸润,显得苍翠欲滴,茂林修竹,细雨轻烟之中,桑辰一袭干净的月白广袖长袍,撑着一把绘有山水题诗的油纸伞,修长的略显清瘦的身材,便如竹一般。

桑辰看见冉颜真地出来,面上自然而然地浮起一抹欣喜的笑容,隽爽清朗,宛若清晨折射着阳光的露珠,清新透亮。

“娘。”桑辰羞涩地唤了一声,白皙的面颊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局促地看着冉颜。

冉颜额角青筋一跳,心道这人不说话倒还人模狗样的,但凡吐出一个字便露怯了,带着一股令人不自觉就暴走的二气。

“在下来还你钱。”桑辰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布兜,伸手递了过来。

冉颜曾让他不要“在下”“在下”地叫唤,可桑辰似乎已经习惯如此,依旧如故。

晚绿看冉颜平静的面色,似乎有些发怒的前兆,也未曾说要接下桑辰的钱,她也就老老实实地站在身侧撑伞,同情地看着桑辰。

“你一个塾师,不好好教书育人,成天到处乱跑什么?”冉颜声音平平地道。

桑辰哆嗦一下,讪讪地收回手,小声答道:“在下前几日已经辞了塾师的活,到云从寺的藏经阁帮忙誊抄佛经了,正好和娘相近,呵呵,好巧啊。”

若不是冉颜绷着一张脸,晚绿早就笑了出来,心想桑先生这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人皆知啊。

“昨天这边死了个男,被别人强暴后虐杀,丢在半山坡上,我一早就去帮官府验尸了,那郎君可没有你这样俊俏,我希望下一个见到的不是你。”冉颜何时生出的满腔怒气,因而故意吓唬他。

看着桑辰白了分的脸色,心里刚刚痛快一些,却听桑二兔略带受惊、窃喜、羞涩等复杂情绪的声音道:“娘心里觉得在下……俊俏吗?”

冉颜只觉得一股血涌上头顶,让她头疼得厉害,刚刚舒缓些的怒气,陡然又添了好几倍。她怎么忘了,这只二到致的兔,绝对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