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襄靠着车窗睡着前,最后一眼见到的,是薄雾里清晨的光,从树木间的空隙倾泻下来。
计程车司机叫醒她的时候,已经到了希斯罗机场。
伦敦开始逐步降温了,一打开车门冷空气急急涌了进来,下了车周襄冷得一哆嗦,咬着牙嘶了声,裹紧了外套。
司机是个老绅士,拎出行李箱转交给她时,递给了她一张明信片,上面是泰晤士河,她反过来欣喜的看到,竟然盖好了邮戳。
周襄拉着行李箱,笑着和司机挥手告别,走进了航站楼。
换好登机牌,她抬手看了下表,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买了一杯美式咖啡,在免税店里闲逛。
无意间吸引住她目光的是一条坠子,在玻璃柜中,放在黑色绒布上。
它有一双金翅膀,中间镶嵌一颗钻石,整个坠子还没有指甲盖大,小巧又精致。好像很适合郑温蒂,她想着。
于是,周襄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就是在刷卡的时候稍稍有点肉疼。
登机时,竟然被空姐告知升舱了。原因是商务舱超售,她一直用Joey的金卡会员号订票,也不知道累积了多少分,现在免费为她升成头等舱。
周襄脱下外套,空姐接过去挂了起来,换了双拖鞋去卫生间洗手时,她抬头看镜子,额角上的纱布早晨换成了创可贴。可能是倒了个大霉,才给她返还点幸运值,升个头等舱安慰一下。
惬意的躺上沙发,她抓过靠枕抱在胸前,握着果汁,拿起手机,有一条未读的短信。
她浅浅的抿了一口橙汁,酸甜的味道触及舌尖,才点了信箱。
朱迪在短信中写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这一点请你相信,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我欠你一个解释。如果你原谅我了,无论什么时候,记得告诉我。
周襄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天空很清澈,干净的让人难以置信,远处跑道上有一架飞机正在缓缓起飞。
昨天晚上在她吃完一顿烤龙虾大餐之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走回酒店,所有不好的情绪也都消化了。她没有在生气,只是不太擅长原谅,或者说不擅长重新维系人际关系。
盯着窗外发呆了很久,直到飞机晃了一下,然后开始徐徐移动。她拿起手机,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看到信息发送成功,就关了机。
她回,等我下次去伦敦再说。
飞机攀升到一定的高度,她才真正发现自己来过这座城市。难怪人都说,懂得珍惜,总要到失去的时候。
到达首都机场,北京时间是……
周襄正低着头看表,想起还有时差这件事,掏出手机来改了城市时间,再调手表。头等舱旅客就是好,地服人员连行李都提前帮她拎出来了。
Joey没想到这么准时能接到人,而且她还是大摇大摆的从VIP通道下来。也好,省得被人拍到她回国了。
将周襄的行李放进后备箱,Joey关下后备箱盖,回到驾驶座,才看见她脑袋上的创可贴,皱眉问,“你额头怎么了?”
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走路不看路,磕到了。”
在周襄的时间里,现在应该是深夜,可因为时差的关系,车行驶在高速路上,窗外有一颗像咸鸭蛋的太阳,才落下一半。她打了个哈欠,眼皮上像有铅块,沉的要闭上。
早知道就不该在飞机上喝那么多的咖啡,十一个小时航程,耗光了她的精力。
Joey一边开车,抽空向她瞄了眼。周襄昏昏欲睡的点着头,他腾出一只手推了下她的肩膀,“靠背调后点。”
她闭着眼伸手摸索到按钮,座椅靠背向后倾去。Joey将调频节目关了,换成纯音乐,调低了音量。
在回家的路途中,她迷迷糊糊的醒过几回,恍惚间能看见,高楼屹立在昏黄天色里的影子。
周襄显然是个非常不懂得生活的人,从家具选择和室内装潢就可以看出来。七十平方的单身公寓,没有植物盆栽,更别说能有点多余的装饰,一眼望去就是白。
白的沙发,白的窗帘,白的地毯,桌子椅子,床单被套。说好听点,这叫色调统一极简风。说难听点,这跟殡仪馆有什么区别。
Joey把行李箱推到客厅,“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来接你去公司开会。”
周襄垂着脑袋对Joey挥挥手,连说一声再见的劲都使不出来。
Joey走出门时正好一阵风,从落地窗外吹起白色的窗帘,借着风力关门砰的一声响,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顺便震到电视墙上挂着的一幅,大老板亲自挥毫的‘百忍成钢’四个大字,咣当掉落在地。
周襄倒向沙发,拉过毯子裹住自己。不管了,先睡一会儿再起来整理吧。
第二天早晨Joey来接她时,她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刚好挡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