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宋元嘉三十三年, 东魏覆灭,魏土三分。
北边刘行谨占据幽州。
南边宋国将相州全境、定州半数沃土收入囊中。
西边嵇充把常山郡划拉到自己口袋里。
之后瀛、平、营、安、燕五州,
营州、安州因地势之利被刘行谨收入囊中,
平州投向宋国,
燕州都尉想效仿刘行谨做一方诸侯,被刘行谨和嵇充联手干掉, 燕州以平原君为界, 东归刘行谨, 西归嵇充。
最后只剩夹在三方中间的瀛州,因为庇护了连夜逃跑来的于坚,现在瑟瑟发抖。
瀛州都尉握着于坚这份投名状不知道该投向哪方, 于坚势单力孤却不愿认命, 想干掉瀛州都尉占了地盘东山再起。
这其他人还没对他们怎么样呢,他们自己先打起来了。
瀛州都尉也是真的够废, 于坚身边算上亲兵护卫统共才十七人,他手握一州居然还跟于坚打得难分上下, 瀛州不少官吏都倒向于坚去了。
好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瀛州都尉干脆掀桌, 派人拿上瀛州的兵符跑去许昌投靠骆乔。
骆乔那会儿人还在建康, 席瞮去见了瀛州来人, 拿到瀛州兵符,当机立断送信到邺城,与相州一起出兵, 生擒于坚, 占领了瀛州。
东魏与霍姓皇室就此被历史的车轮碾压过去。
夏至日,黄河以北忽起北风, 长安京盛夏落冰,紧接着大雨不休。
天现异象,人心惶惶。
有人道,这是君王失道,上天降罚。
说的就是西魏皇帝穆泰行事越发荒唐,尤其在帝师嵇合病逝后,无人能劝谏得了他,但凡朝中有他不爱听的声音,他就把说话的人杀了。
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就没有问题了。
西魏朝堂上一片歌功颂德。
未央宫里歌舞升平,穆泰日夜与美人寻欢作乐,哪怕是弟媳或是臣妻,只要是他看中了就都要抢过来。
沉溺在温柔乡里,哪管外头的百姓先是被冰雹毁屋,再又是大雨淹田,淹完半月又干旱无雨。
西魏朝堂并非都是些佞臣,也有直臣、贤臣,为百姓奔走的良臣。
只是帝师嵇合去世后,这些人在朝中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他们对皇帝颇多怨言,其中之一就是帝师的丧事办得草草下葬得匆忙,帝师仅剩的儿子都没来得及奔丧回来。
帝师一生为皇帝为朝廷殚精竭虑,两个儿子死在战场上,一个送去敌国潜伏打探情报九死一生才得以回来,皇帝竟连哀荣都不给帝师。
难道帝师生前皇帝对其的尊敬都是假的么,还是帝师握有皇帝的把柄让其不得不听从?
这些猜测自然不会问到穆泰跟前去,万一惹恼了他如今可没有人能拦住他发狂了。
穆泰不知他的臣下如何想他,嵇合的葬礼办得潦草,其实是嵇合自己的意思,他在最后写给皇帝的奏表里请求皇帝尽快让他下葬。
嵇充没有回来奔丧,也是嵇合的意思。
他自知时日无多,生命的最后终究是自私了一把,将儿子安排去了外头领兵,在嵇充临行前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回长安了。
嵇合太了解穆泰是什么样的人了,没有了他的约束,这个国家迟早要被穆泰玩完,何况外头还有虎狼盯着。
他担心儿子回来奔丧就再不得离开长安,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了,还对其亏欠良多,就让他自私这一次,最后一次。
嵇充在并州太原郡的大将军府里独自喝酒,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把太原郡的一个郡丞杀了,明知他斩衰在身,此人还向他献美,分明找死。
他这一下手起刀落,叫他身边的人皆噤若寒蝉,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不可在嵇大将军跟前提起他的父亲,也不能不尊重他的父亲。
嵇充想起临行前父亲最后的话,叫他永不回长安。
他以为父亲至少会说说这些年对他们兄弟三人的亏欠,多少会对有些歉意,但没有,父亲只叫他别再回长安,叫他有朝一日实在支撑不下去,该投降就痛快投降。
嵇充的心情实在复杂,说恨吧,他又对父亲恨不起来,要爱么,他又会想起建康京干办处的暗狱。
他是第一个活着出了暗狱的人,可张瑾的种种手段叫他至今睡觉都不能灭灯。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可选,父亲却要把他送到宋国去,父亲真的就不怕他死在宋国吗?
嵇充一直等待这父亲的解释,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等来。
“大将军,长安那边有消息过来。”
门外亲兵来报,嵇充把人叫进来回话。
“五月之后,雍州等地再不见雨,长安民怨沸腾,有人言是因君王无德才招致天谴,请皇帝下罪己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