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4/4页)

“你别——”她想说别转移话题,但随之而来的那张照片太有冲击力,她不由自主地怔神、闭嘴、瞪大眼睛。

毫无疑问,那是高一时站在国际奥赛金奖领奖台上的向斐然,鲜衣怒马,与队友一起将奖杯高高举起。

商明宝屏着呼吸往后翻,以为会看到他更多的轻狂一面,但往后竟是一片空白。

仿佛一个少年的人生在此宣告中止,巅峰时戛然断章——他换了另一种活法了。

“后面没了。”向斐然淡然地说。

“还是……”商明宝轻触相册薄膜,“还是有值得纪念和高兴的事的吧?”

“有,”向斐然不假思索地说,“认识你。”

商明宝弯起唇角,仰眸看着他抬高胳膊将相册插回原位,继而被他压在标本架上亲吻。

她被吻得气喘吁吁,忘情地环住他脖颈,腰和臀随着她的踮脚仰首而舒展。她整个儿把自己往他手里送。

热吻停下时,她的眼神是迷离的,唇瓣因激烈的吻而发肿,但留恋地追逐上去,吮含着,与他若即若离地亲着,鼻尖相抵。

向斐然捧住她的脸,注视着她的双眼:“babe,听我说。”

他说,商明宝便认真听着了。

“我从小就目睹了我父母婚姻的失败,也许这个世界上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多,但这个故事是以谈说月的死告终的。她作为成年人的一生中,被爱的时间短暂,治愈痛苦的岁月却那么长,近乎于放逐自己地奔赴野外。她很漂亮,对吗,但是在我印象中的她,却像岩石一样灰败。看到你母亲的时候,我不受控制地想起她,爱与不被爱,让一个人天差地别。谈说月和向微山都不会爱人,他们的爱都是有害的,不是害人,就是害己。我没有见过正确的爱。我胆怯说爱,因为表达爱与依赖的下场,是像谈说月那样,被另一个人粗暴地羞辱。”

向斐然深呼吸,摸着商明宝温热的脸,目光在灯下说不清是怜悯还是无望:“我没有勇气跟任何人走过这一生。因为我没有见过,没有见过……我不相信有谁可以永远地爱着谁一生,爱是骗局。

“何况,我身体里流着向微山的血。

我成长在他的精神控制和暴戾中,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像他、远离他,但是……”

他喘了一喘,皱起的眉心下,目光翻涌着痛苦和厌恶:“但是也许我的个性,已经被他的基因和前十六年的欺骗、控制、背叛、高压改写了,我现在很正常,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我是不是也会成为那么恶心的人,是不是曾经在我成长过程中留下的不好的东西,都会爆发,都会浮现,就像,就像……”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凌乱的眸光闪烁着,终于让他找到了——

“就像一个慢性病人。”

不,这太温和了。

“一个隐性精神病患者,一个有着家族前科的、精神创伤患者。他没有办法作为一个好人、一个正常人,过一辈子。如果他变了,他伤害的——是谁?”

他的目光定在商明宝的脸上,呼吸也停了。

爱人如养花。他不能,不能让她这样明媚的脸庞,变成那样的灰色岩石。

“原谅我,babe。”向斐然嗅着她的发、她的颈,明明是与她皮肤相贴的,却感到一股宛如漆黑夜空般不可战胜的遥远。

他闭着的苍白眼皮曝露在射灯下,颤抖着。

“你叫我的那个称呼……我很喜欢。但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