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贤慢慢走开,裴明淮见着一群捕快在西楼里进进出出,吴震又在下面监工,自己也插不下手,便信步走到了东楼。东南西北四楼修建得一式一样,若不分辨方位,实难看出区别。这四座楼均修建未久,彩漆辉煌,看来亦是常常修葺,连块漆都未见得掉。裴明淮进了东楼,便看见也摆放着一座金沙漏。裴明淮闲着无事,便把沙漏里的金沙全部倒下,但东楼的地板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这里的沙漏只是个摆设而非机关了。以沙漏计时是富人家喜用的,只是金百万财大气粗,沙子都是金沙罢了。

“你在干什么?”

裴明淮一抬头,吴震正大步过来。见裴明淮手里抱着个金沙漏,吴震道:“你莫不是想要偷东西吧?”

裴明淮道:“我像这种人么?”

吴震不得不承认的确不像。“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裴明淮道:“西楼进入地下密室的机关,便是金沙漏。我想看看别的几座楼有没有相同的机关。”

吴震道:“没有?”

裴明淮道:“没有。”

吴震道:“你刚才跟金贤在说些什么?”

裴明淮道:“照我看,金萱常常出去与人相会,恐怕是在外面另外有情郎。”

吴震道:“当真?我看你那朋友卢令,对金萱十分钟情,难不成是他因妒成恨,设计杀了金萱……”

裴明淮苦笑。“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吴震道:“毕竟他一直在金府,熟悉情况。外人恐怕干不了这事吧?”

裴明淮有些疑虑地道:“不会吧?……”

吴震冷冷地道:“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心如蛇蝎之人我见多了,什么人没有?不过,我们现在这猜测,实在是没什么根据。”

裴明淮道:“你也知道无凭无据!你查得如何了?”

吴震道:“我在门后发现了几点血迹,想来,金百万一进门,那人便自门后转了出来,对他下了手。那个凶手恐怕一直就藏身在密室里面,等着他来呢。”

裴明淮道:“他怎么进去的?若金百万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我看他必定会叫人。金百万这个人,可不是蠢人,若是密室有异,他不会贸然进去。”

吴震皱眉道:“但那血迹,明明是在密室之内,金百万那时候,一定是正在朝那椅子走去。”

裴明淮不语。吴震道:“照我看,你去会一会那成伯成仁,若他们并无嫌疑,想离开金家倒也无妨,只是暂时不要离开邺都。”

裴明淮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再去一趟飘香斋,想办法探知金萱究竟到那里是在会见何人。”

吴震摇头道:“不劳烦你大驾了,我自己去查。”

裴明淮道:“也罢,那我便去找成伯成仁下棋。”

他再次来到飘香斋,已是入夜时分。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小雨,还微微地起了雾,这飘香斋又在一条小巷的最深处,一眼望去,只觉烟雨凄迷。飘香斋那宅子本来古旧,又已关门闭户,静寂无声。几株芭蕉从矮墙上露出,摇摇曳曳。

吴震虽说他自己去查,但裴明淮看他忙得发慌,自己又闲得无聊,飘香斋本来不远,去一趟也无妨。

白日里他去寻成伯成仁下棋,那两人也是闲得发慌,又见裴明淮棋艺甚精,居然还下得其乐融融。成仁跟裴明淮下了三局,裴明淮局局皆输,不过输给成仁,也是输得心服口服。成伯大约是看不上裴明淮的棋技,远远坐在一旁,只管喝酒。

成仁一面弈棋,一面抱怨:“我兄弟俩在这里呆了这么些日子,又不能走,又没事可做,真是无聊透了。”

裴明淮笑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吴大人说了,再过几日,二位爱去哪便去哪。金府招待两位,却也未曾失了礼数。”

成仁道:“请我来跟金大小姐下棋,现在也没得下了。”

裴明淮道:“难道你不曾与金姑娘弈过棋?”

成仁道:“除了她生日那天,我们还未见过她呢。”又叹了口气,道,“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真是可惜了。”

裴明淮也不禁暗笑,这兄弟俩原来也不是不通人情。再想想金萱惨死,这一笑却也笑不出来了。

成仁又道:“虽未跟金大小姐下过棋,我跟那卢令老兄,却下得多了去了,几乎日日夜夜都下。”

裴明淮笑道:“卢令是有名的才子,文武双全,以琴艺最闻名,但棋艺也极精湛。有了这个机会,当然会向两位圣手好好讨教,又怎会错过?”

他这席话说得成伯成仁笑开了花,一再叫他再留下来下两盘,喝上两杯。裴明淮一看天色已不早,辞了出来,那两兄弟一片怅怅之色。

那雨下得裴明淮心中烦躁,暗道早知就不出来淋雨了,跟成伯成仁兄弟下下棋,岂不更好。只是那时候他也不想去找吴震,吴震手下那些人已经把几面墙都敲过了,墙壁已被凿得破破烂烂,不要说暗道了,连个小洞都没发现。吴震脸色已经难看至极,裴明淮哪里还愿意去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