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3/6页)

莫瓌瞪了她一眼,道:“你明知道她两个姓沮渠。”

“皇上哪里舍得拿她两个怎么样,那事儿谁不知道呀?”上谷公主笑道,“你问我这么多作什么?你在宫中有的是眼线,什么事又瞒得了你去,何必问我?我倒也想问你几句话,不知夫君肯不肯答我呢?”

莫瓌伸手把那灯芯拨了拨,这时外面风却小了许多,不是方才那狂风大作飞砂走石的样子,微微的莲叶香似有若无地飘了过来,房中却不知还另有什么香,似桅子,又似茉莉,却是上谷公主身上的香气。“你我也这么久没见了,如此良宵,你非得要问我什么?煞风景得很。”

上谷公主依在他怀里,莫瓌只觉鼻端那香气更浓郁了。只听上谷公主笑道:“我是个女子,这话是怎么都忍不住不问的。那小孩儿是你认的义弟,救过你的命,身上又有些秘密,那也罢了。你不许我动清都长公主,却是为何?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清都长公主跟皇上素来同心,从前得先帝宠爱,杀宗爱扶当今皇上登基,极得宗亲之心,威势极隆,她若出事,才真是断皇上一条臂膀。不,比断一条臂膀还糟许多。你究竟是为什么不让我动她?难不成……”

上谷公主睨着莫瓌,笑得是丽若芙蓉,眼中神色却冷如冰霜。“你跟她共同摄政数年,难不成你两个……”

“我跟清都没什么。”莫瓌叹了口气,道,“你别胡思乱想。”

上谷公主道:“是么?当年那一回起事,虽说是坏在了你那宝贝义弟的手上,但若非清都长公主点头,慕容白曜能按兵不动么?你们当时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是跟清都长公主一起想谋害皇上的?我也大约知道那晚的情形,哪有那么巧,禁军反叛的时候,清都长公主却回府了,不在宫里?”

莫瓌沉默半晌,道:“这么多年了,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当今皇上登基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你自然清楚得很。那时候他才十多岁,根基未固,哪个皇亲国戚不想着取而代之,那几年永昌王,濮阳王,真是一个个轮着去谋反,都没消停过。兄终弟及这制对大代而言,仍是没断根,更何况你们先帝杀了景穆太子,却是太子的兄弟南安王先即位的,本来就已经乱套了,谁又能不起异心呢?清都笼络我,也是为了这个,否则这摄政王还轮不到我头上。”

上谷公主笑道:“我替清都长公主想到一个词儿,就是若说了夫君必定不高兴。”

莫瓌道:“什么?”

上谷公主一笑,道:“引狼入室。”

莫瓌也一笑,不置可否。隔了片刻,又道:“那几年,压下了好几起皇亲叛乱,实在也是恼人。清都就出了个点子,对我说,反正我的身世在皇亲里面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要不就让我来暗中起这个头,看哪些个宗室皇亲有异心,起意生乱,一网打尽最好。以大凉沮渠氏的身份,我想谋反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事,谁会不信?”

上谷公主道:“这是什么主意!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本来都有点儿信你跟清都长公主并没什么事了,但能跟你说这样的话,哼……我真想问问,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说的?”

“信不信随你。”莫瓌道,“谁是一开始就能做事滴水不漏的?清都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样子,她以前是你们先帝和景穆太子千娇万宠着的,什么事都是慢慢学起来的。”

上谷公主道:“那你答应了?”

“我有什么不答应的。”莫瓌笑道。上谷公主道:“我的意思是,你当时答应,是真答应了她,还是骗她的,想要假戏真做?”

这时一阵风把窗上悬着的玻璃珠串吹得叮当作响,莫瓌望着出神了片刻,道:“说实话,那时也没想好。没什么事能算到十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那一日,凌羽抱着一只白鹿一只白孔雀兴兴头头地来找我,说要给清都的生日抓只白虎送去作贺礼……”

莫瓌不说下去了,上谷公主点了点头,道:“你是从那时候开始筹谋的。也就是说,若非如此,你那一次也不打算谋反。”

“实在是还不到时候。”莫瓌道,“这大代向来宗亲势力极强,宗室九姓加勋贵八姓,根子太深,就算勉强做下来了也过不得几时。你看宗爱扶南安王就是一例,这事太近了,我不得不多虑些。但既然机会撞到面前,好像不做也可惜得很。”

上谷公主道:“只可惜坏在你义弟手里!唉,这么说起来,慕容白曜可是真冤屈得很。只不过,若没这事,皇上也不会赐婚了,我还得感激他呢。”想了一想,又道,“你知道启节的事吧?”

莫瓌道:“此事有变,你不必再过问了。”却又笑了笑道,“京兆王的面子够大,长孙氏这样的宗室亲贵都得听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