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 风起云涌 第五章

烈儿喘着气睁开眼睛,视线还是模糊一片。

他自从被下药后体力就变得虚弱,一夜的逃亡奔波耗尽了他的元气,再这么又跌又滚又撞,连神志也变得不清醒起来,睁开眼后,迷迷糊糊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余浪中箭了。

他听见了余浪刚才的惨呼。

如果不是受伤很重,余浪这样的高手绝不会摔下马。

要是余浪把凤凰甲穿上,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痛,如冷薄的刀片,在天地失色的空洞中扎入心头。

烈儿掹一个激灵,失神般,忍不住把脸依恋地靠向余浪颈后。

肌肤轻触,本来伏在地上的余浪却猛然动了动,下一秒就警觉地跳了起来。

龙精虎猛的动作,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烈儿像被什么狠撞了一下胸瞠,大震,随即醒过神来,「你没有受伤?」

余浪眼睛灼灼有神地打量着不远处湍急的流水,沉声道,「滚下来时脑袋磕了一下,竟差点昏过去,幸亏醒来及时。」

烈儿心情刹那间从天到地绕了个来回,尚未松下一口气,发现余浪显然留有后招,顿时又警惕起来,道,「就算你跳进水里,永逸也会派人在下游搜查,你逃不掉的。」

余浪正在生死关头,哪有时间和他废话,把摔落时掉到草地上的弓箭拾起挂在身上,拔出匕首,居然往自己腰上挂着的皮囊上一扎。这皮囊是余浪从包袱里取出来挂在身上的,烈儿一直以为装的是水,现在一看,大为惊讶。

殷红的血一样的液体从皮囊中喷涌而出,淌往草地。

余浪以最快速度冲向水边,制造出红色液体一路流淌的痕迹,到了水边,取下皮囊丢入水中。

不耽搁任何一秒地做完这一切,恰好听见马蹄声和人声从山坡背面传来。

此刻稍有犹豫,就是死路一条。

余浪手脚并用,迅速攀上附近一棵枝干最茂密的大树。

马嘶声更为清晰。

追兵登上土坡最高处,朝下方一览无遗地察看情况时,余浪刚好来得及把身形藏入了三岔树干的茂叶之中。

千钧一发!

烈儿从始至终,都被他缚着背在身后。

「在这里!」

马蹄声轰然,越靠越近,到了两人藏身的树下,停了下来。

有人忽道,「殿下来了。」

余浪小心地拨开少许树叶,向下窥探。

烈儿在他背上趴着,也正好可以从他颈侧看到一点,心跳忽然加剧。

他看见了永逸。

角度和视线所限,无法看得清楚,不过远远看去,永逸憔悴了不少,下巴似乎也带了一点胡渣。

永逸已经下马,正站在草地上默默看着那滩惊心动魄的「鲜血」。

大滩的「血」把草地染红了一片,一道断断续续的红色轨迹,从「血」泊处一直延续到水边。

围绕着永逸的属下们,都被沉默的气氛压抑得不安起来。

良久,才有人低声禀报,「殿下,看这个样子,他们应该是受了颇为严重的外伤。大概不甘被生擒,硬撑着走到水边,跳了下去。」

永逸盯着那血泊,语气没有起伏地冷然道,「他们?他们是谁?中箭的是抓走烈儿的那个男人,还是烈儿?你们有谁看清楚了?」

刚才有份发箭的人,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抬头。

鹰巍是永逸心腹,比其他人都更了解永逸对烈儿的感情,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安慰道,「殿下先不要为烈儿公子担心,夜色这么暗,林中追捕时相差又有一段距离,没人能看清楚马上人的模样。不过,依属下看,马上的两个人都不会是烈儿公子。」

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殿下细想一下,那贼头精明厉害,颇有智谋。今晚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如果烈儿公子眞的被他劫持在手,他定会用烈儿公子作为交换条件,换取活路。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最有利最安全的方法。可他被我们追了半夜,一路硬闯,竭力逃命,甚至最后受伤跳水,却从来没有提过要和殿下谈判,从这可以看出,他手上根本没有筹码。和他同骑的不会是烈儿公子。」

永逸想到地上这血泊可能是烈儿留下的,早就心如刀割。听了鹰巍分析,心理作祟下,更愿意相信鹰巍的感觉,他轻叹一声,勉强觉得稍微好受一点,道,「眞的是我看错了吗?可远远看着马上的背影,我一直都强烈感觉到那就是烈儿。」

鹰巍知道他筹划多日,一心盼着将烈儿救回,最终落得如此结果,可想而知有多难过,硬着头皮道,「属下也很熟悉烈儿公子的身形,属下追得最靠近时有仔细瞧过,那背影比烈儿公子稍微宽了点,也没有烈儿公子那种气度,应该是个冒牌货。殿下只是太过思念烈儿公子,所以才生出错觉。」

「错觉?」永逸挤出一个自嘲地笑容,摇头自问道,「如果马上的不是烈儿,那么烈儿又在哪呢?这人冲破我设下的重重包围,厉害得令人不敢相信,一定就是幕后的主脑人物。如果烈儿不在他手上,会在谁手上?地窖中被囚禁的人若不是烈儿,又会是谁?那些抓走烈儿的人,到底把烈儿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