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顺梁(五)(第3/4页)

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分神,足以致命。

雪寂无声而至,寒芒毕现,鲜血溅起数尺高,骇鸟妖的头颅飞了出去,骨碌碌地滚落到谢听的脚边。

他还未来得及低头看,清冷似雪的气息侵近,接着眼前一片白芒。

方遥纵身下落时,望见谢听,想也未想地扯下束发的雪色发带,抬手覆住了他的眼睛。

如今的院落中,满是狼藉和血迹,不仅堆砌着四具官兵的尸体,骇鸟妖尸首分离,满是血污的鸟面人头就滚落在他的脚边。

他一个凡人,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一定很害怕。

方遥将发带系在他脑后,刚才打架,她的右手背上沾了点血迹,她用干净的左手隔着衣袖虚握他的手腕,把他往旁边带了带,远离了那颗头颅,继而在他耳畔低声叮咛:“等会再解开。”

眉眼上覆着的雪绸微凉,白噪音淡去,耳畔清润的女声仿佛放大了数倍,如冰雪消融的暖风般扫过耳膜,漾进了心里去。

谢听立在原地一动未动,薄唇因为惊讶而微张,在听到她的话后,唇角抿了抿,不自觉地弯起,喉结隐隐滑动了下:“好。”

而另一旁的几人都看呆了。

袁成秀的肩头还在流血,不过他和曲长陵一样幸运,他那伤是被鸟嘴啄的。

袁成秀胸膛起伏,快气炸了,开口便骂:“方遥,你是不是有点过分啊?看两眼能怎样,能把他吓死啊?”

他们这几人在卖命搏杀,她倒好,第一时间去给凡人蒙眼睛。

方遥淡淡地瞥他一眼:“不一定会吓死,但会吓到。”

围观的祝雯月心下唏嘘,以前是谁总说方遥是个剑痴,不解男女风情的?

这样护夫……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袁成秀一噎,更气了:“所以吓一下能怎样?一个凡人你就这么宝贝是吧?我们的命不是命,我这肩膀挨这么一口子,也没见你说两句好话……”

“我说两句好话就能给你止血了?”

方遥难得地怼人,或许是神经紧绷后的骤然放松,让她有了心情。

说完,她还不忘看了眼已经自己默默把伤口包扎好的曲长陵,言外之意,他连八岁的小师弟都不如。

眼见袁成秀气得脸都变了色,祝雯月连忙上前打圆场:“师兄,现在不是吵架拌嘴的时候。”

“师姐说得对……”唐岐唇瓣染血,说话间气息都不足了。

袁成秀和曲长陵都是皮外伤,他刚刚被那骇鸟妖踹到丹田,受的内伤反而是最重的。

他的灵气几乎枯竭,抖着手又往嘴巴里塞了一颗补气丸,恨不得席地打坐调息,心想还是师兄厉害,大战一场后负着伤还有余力吵架。

“棠棠!”

知府徐培此时带着一队官兵闯进院中,看到被祝雯月搂在怀中的孙女,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

“祖父!”

小姑娘从没受到过如此惊吓,此时见了祖父,更是委屈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了没事了,可吓死祖父了……”

徐培搂着失而复得的孙女,也几欲落泪,满怀感激地看向方遥和金阳宗众人。

他其实早就赶到了,带着手下蹲候在院落外面,这种场面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介入的了,只会徒添伤亡。

直到院子里没了打架的动静,谢听进去了一会儿也没出来,徐培猜测妖物已被降服,遂带着官兵闯了进来。

此时院落中的景象,比之前还要惨烈,骇鸟妖的尸体不人不妖,它已经死透了,左臂上的冥纹却还在机械地运转着,似蠕虫爬行,诡异又恶心。

官兵们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面面相觑了半天,一个胆子大些的官兵准备动手把尸首收敛,方遥出声道:“那尸首上有残留的幽冥之气,勿要触碰,最好就地焚烧。”

那只骇鸟妖还是刚感染不久,据说在冥纹长满全身后,感染者寿命最长不超过三年,且死后的尸首会化作一滩血水,只要触碰就会感染。

暴涨的境界和战力,其实都是拿寿命换来的。

官兵闻言连忙瑟缩地收回了手:“好、好的……仙长。”

见金阳宗的几人都负了伤,徐培忙安排了几辆马车送他们先回府衙,金阳宗几人坐一车,方遥和谢听一车。

上了马车,俩人相对而坐,谢听将蒙眼的纱布取了下来,方遥接过重新将长发束起。

“方才你不该进来,很危险。”方遥束好发,语气如常地对他道。

她的灵气尚存着些,暂时还用不着打坐调息。

谢听低眸看她:“我担心你,所以就跟着官府的人来了。”

方遥话虽这么说,但要不是他突然闯进来,引得骇鸟妖分神了一霎,被她抓到错漏就地斩杀,他们还不知道要跟那鸟妖缠斗多久。

想到这,她又有些奇怪,那个骇鸟妖当时的表情好像有点震惊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