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今日结果,你满意么?”

谢烬没有告诉江悬,他听闻玄鹰军遭遇埋伏后,曾违抗军令带兵前去增援。然而天寒地冻,路途遥远,等到他赶到,战场清扫完毕,江家父子尸身已被送回京中。

江悬轻轻攥着他衣角,对他说“我为什么没有死”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谢烬坐在屋顶上,抬头望向远处夜空。

长天孤月,高悬不坠。

如江悬之于他。

视线某处忽然冒起烟雾,谢烬循着看过去,烟雾来自皇宫西侧天牢方向。只见高墙之中火光映出,不过须臾已是浓烟滚滚。

没记错的话,今日谭正则要转押至天牢。

难道……

将军府到皇宫还有一些距离,谢烬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什么,但这个节点上,天牢走水走得蹊跷。谢烬有种预感,是林夙出手了。

秦王府。

萧长勖和林夙相对而坐,围着一张小炉,烹茶夜话。

澄黄的柿子烤得滚烫绵软,剥开外皮,阵阵甜香弥漫在冷清的空气中。萧长勖把剥好的柿子放进林夙面前小碟,说:“蒲州新下来的柿子,尝尝。”

林夙放下手中茶盏,淡笑:“王爷一点也不担心么?”

“你办事,我有什么好担心?”

“人接回来,如何安置,还得王爷定夺。”

“放心,已有准备。”

“那就好。谢将军难得拜托我一次,我可不能给他办砸了。”

萧长勖抬眸,打趣道:“他一向不待见你,你倒是大度,如此悉心竭力为他办事。”

林夙面不改色:“我在谢将军心中乃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之士,他若装出待见我的样子,反倒不是他了。”

“你打算就这样让他误解下去么?”

“并非误解,我本质如此。”

“在我这也是?”

林夙笑笑:“王爷明知故问。”

夜深了,远处火光渐弱。

林夙不紧不慢剥着花生,向外瞥了一眼,说:“人救出来了。”

萧长勖意料之中,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嗯。”

林夙道:“那夜谢将军请我帮忙,说,我想要什么,记在王爷账上。”

“哦?”萧长勖抬眼,好整以暇看着林夙,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事成之后,江悬跟我走。”

哗啦,杯盏碎了满地。

萧承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问:“人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皇上恕罪!”

今夜轮值的牢头磕头如捣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萧承邺。

“李策。”

“臣在。”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是!”

火光映照整座皇宫上空,为此不眠的除了泰和殿,还有远在皇宫偏僻处的映雪宫。

江悬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渐渐消歇的烟雾,眸色渐深。

“公子……”玉婵忧心忡忡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江悬摇摇头:“不知道。”

“会不会是那位……”

话说一半,江悬投来一道冷淡目光,玉婵当即闭嘴,默默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咽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寝殿门砰的推开,萧承邺大步进来,带着一阵刺骨寒意。

“出去。”他冷声对玉婵道。

玉婵看着江悬,正犹豫着,萧承邺又是一声厉喝:“滚出去!”

玉婵吓了一跳,忙不迭应声:“是。”

待她退下,萧承邺一把抓起江悬手腕,用力一拽将人拽到自己面前,阴恻恻道:“谭正则不见了。”

比起暴怒的萧承邺,江悬平静得仿佛事不关己,微微抬眼问:“谭正则?”

“我知道你记得。”

江悬垂眸想了想:“唔,那个刺客。”

“谭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谁还有本事把他从天牢救出去?那晚你在场,想必也听见了,他死到临头还在为江家鸣不平!”

“我听见又如何,难不成你认为我有本事救他?”江悬不禁失笑,“萧承邺,他不过是提了一句江家,你便如此耿耿于怀,你究竟在心虚什么?”

“住口!”

萧承邺怒极,一把把江悬掼到床边,掐住他脖颈:“你没有本事救,有的是有本事的人。那晚谢岐川如何看你,你当朕没有看见么!”

萧承邺气头上不知轻重,江悬皱紧眉头,霎时脸色惨白。他的痛苦仿佛唤起萧承邺一丝理智,萧承邺松开手,江悬跌回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你的意思是,谢岐川,为了我,冒死去救一个死囚,只因那人替江家说了一句话……?哈,萧承邺,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萧承邺面色愈发阴沉。

咳嗽带出泪水,江悬眼尾染了红,唇角含着一抹轻蔑的笑,仿佛在笑萧承邺愚蠢。

萧承邺对江悬这副模样再熟悉不过。从始至终,江悬对他只有轻蔑和漠视,甚至怜悯,而从未有畏惧。哪怕他身处高位,动动手指就能让江悬生不如死,江悬还是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