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怎么才发现(第2/3页)
攥着的落叶一个边角被揉破了。
姜换感觉东河的喻遐和临水镇的喻遐哪里不太一样,明明看他的时候更柔和,也更缱绻不舍,但语言与动作却随时打算与他诀别似的。
姜换不能理解这种矛盾,他对感情迟钝,但性格是直接的人,看不明白喻遐到底为什么不希望被他靠近。
送到北大门,姜换看向喻遐问:“你去哪儿?”
“打工。”喻遐怕了扯谎,被姜换识破又心虚又不安,“我晚上有个便利店的工作,大概到2点,不太忙,但是……”
“我跟你一起去?”姜换一听就异想天开。
喻遐拗不过他,打预防针似的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很无聊。”
“那更应该去看看了。”姜换反驳,“就当给电影取材。”
喻遐反驳不了也无法拒绝,无奈地看他。
姜换:“不准我去吗?”
没有不准。
但就是别扭。
感觉又被他拿捏了,喻遐心闷,随之反而有点高兴。
他抿着唇转过头指了个方向:“随便你。”
打工的范围不知不觉缩小到了以东河大学为圆心,游泳健身馆、便利店、曹子帆家所在小区,都在方圆5公里内。
喻遐一般骑车,刷辆共享单车可以省去公交换乘与来回走到地铁站的时间。他这天也做得顺手,弄完后看到姜换拿着手机一脸生活白痴地半晌戳不开,叹了口气,推着车过去,说:“手机给我弄。”
姜换不给,只让屏幕对着他,可好奇似的又把脑袋凑过来。
喻遐浑然不觉这些小动作,他就着别扭角度帮姜换看手机屏幕,伸着一根手指操作,授权,登录,收验证码,不知不觉站得很近,单车几乎倒向了姜换。
认证身份信息时喻遐让姜换看摄像头,抬头说了一句话。
两人视线交汇,他从姜换漆黑的眼里看见一抹笑意,领口深处探出一丝柠檬草海盐的香气尾调,被体温烘得暖热,和这段时间枕头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喻遐慌张地装作专心注视姜换手机的一个角,心跳几秒钟内疯狂地跳,大脑缺氧似的一阵莫名晕眩。
“啊,好了。”姜换收起手机,拇指扫过单车铃铛,抱怨,“设置得好复杂,又是开定位又是开蓝牙的,我都不爱开这些。”
“之前出过各种各样的事才慢慢变成这样的,隐私问题。”喻遐装作轻松地鄙视他,“有点生活常识啊姜换老师。”
“嗯嗯。”姜换一点他的肩,“带路了,小喻老师。”
喻遐小声抱怨“你乱喊什么啊”,姜换恰到好处地没听见,跨上单车,说着让他带路,也不管喻遐指的哪边,选了条宽阔平坦的路飞快骑出十几米。
夕阳落在身后,影子则融进梧桐的树冠里,车轮不小心轧到了夏天的落叶,轻轻一响,“嘎吱”,像从心脏上碾过。
喻遐追上姜换和他并排骑行,他穿一件衬衫,扣子散着,速度快时仿佛能乘风而起。
下一个红绿灯时停下,他看向姜换。
规规整整的头发被风吹乱,糊在侧脸、脖颈再随意撩开,姜换嫌这些参差不齐的碎发碍事,皱了下眉,从裤兜里找了根皮筋要绑起来。他整个人分明没什么变化,喻遐却莫名觉得比起在临水的时候,姜换好像变了点。
比如看着他时直视变少,半垂着睫毛,用眼睛笑得更多,比如一直在看东河的树,有观察每片树叶的兴致。
上一步作品带来的沉闷的灰暗的情绪离他远去了吗?
他心情好得多了吗?
感觉到姜换没那么压抑了,喻遐都不知怎么好似连带自己也变得轻盈。
姜换低着头绑马尾,额角碎发被单手往后梳,喻遐趁他专注,放肆地靠在单车车把上注视他。阳光洒过,他看见姜换眉骨轻轻一闪。
喻遐愣了愣:“那是眉钉吗?”
“嗯。”姜换绑好头发,唇角带笑好像在怪他怎么才发现。
大十字路口的红灯长得出奇,超过40秒钟,喻遐蠢蠢欲动地想下车,姜换察觉到他的意图,长腿一支,身体向喻遐倾斜以便他看得更仔细。
咫尺之遥,喻遐问:“贴的吗?”
贴的吗。
想过什么时候被喻遐发现,他会问什么,为什么想打眉钉、什么时候打的,或者问痛不痛,甚至问他打这个花了多少钱钉子是哪种材质跟打耳洞有几个区别……
坐飞机的时候闲着无聊,姜换脑子里难得列出了许多可能性。
但惟独没有这一种。
姜换想笑,又不太笑得出来。
他伸手摸了下那颗钉子,皮肤之下还有细小的跳跃的钝痛。
“还能有贴的?”
“有啊……”喻遐立刻明白自己想多了,再开口时险些结巴,“你打、打的?”
“怎么样?”姜换问。
不是为了谁,不是纪念,盛夏清晨走进银饰工作室的念头他都记不真切了,只觉得那个时候需要这一种痛和留得久一点的痕迹,提醒他当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