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听到这句喃喃时,刈楚一愣,旋即又低下头去清理起来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他用两手在地上推了推,又捧起来一个弧度,将地上的东西利落地捧了起来。
“这是什么?”
夏蝉终于回过神来,上前问道。
“马糠。”
马糠?她又是一愣,旋即又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包裹抱紧了些,“大半夜的,你、你端着马糠做什么?”
面前的少年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喂马。”
“……”
夏蝉的嘴角抽了抽。
萱草苑的人,说话都这么言简意赅吗。
瞧了他片刻,夏蝉也随他一起蹲下来,将包囊往怀里挤了挤,腾出两只手来。
“我来帮你吧!”她极为热情地说道。
少年手下一顿,终于抬起了头,一双眼便望了过来。
眸光中,携着淡淡的讶异与疏离。
夏蝉却不等他反应,直接上了手,捧起一撮地上的马糠。
见着对方半天不动,少女边拾边笑:“看呆了吗,怎么,我好看吗?”
刈楚轻轻皱了眉,面前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
见他不语,夏蝉全当他默认了,嘴角不禁又扬起一抹明艳的弧度,“我知道我好看,你可以偷偷看,不必说出来。”
少年再度一愣,下一刻,直接端着盆子站了起来。
“哎,”瞧着他拔开的双腿,她连忙唤道,“你去哪儿?”
“去喂马。”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
“等我,我把包裹放下就来找你!”
“……”
少年终于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生得极为清秀,打扮也是十分素净,面上不施粉黛,反倒衬出她极为清纯明艳的姿容来。
见他望来,她望入他那一双眼,抿嘴一笑。
本以为他那一双幽深的眼中,会因为她的一张笑靥而泛起微澜,却不想,少年径直低了头,神色微微淡漠:“不用,我一个人喂马就——”
“等我。”
可他还未说完,少女已一溜烟儿地跑了老远,等他坐在马圈里时,她又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
“我一个人就——”
他继续着方才的话,却又再次被她打断了:“我刚刚跑来时,就猜你在马圈里面呢!”
……这还用猜吗?
刈楚抿了抿嘴,不吭一声。
他不说话,夏蝉的话却格外的多,在一旁看着他喂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少年终于忍不住了,抬眼问道:“你是谁,来萱草苑——”
“我叫夏蝉,你也可以叫我小蝉!”
“……”
这不知是今晚,他的话第几次被她打断。
“对了!”回答完后,她又凑过来笑眯眯地问起他的名字来,“你又叫什么名字?”
刈楚垂了眼,这下,他决定不再同她讲话,免得又被她打断了去。
他从一旁拾起一根小木枝,在地上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喔,你还会写字呢!”
这下子,夏蝉的兴致更高了,欢欢喜喜地伸长了脖子,在月光下,仔细辨认着他所写的那两个字。
她识一些字的,她曾自己私下偷偷地学过一些字。
瞧着地上的字,少女眯起眼,突然不解地问道:
“咦,你为什么要叫叉楚啊?”
“……”
她请清楚楚地看见,少年那张白净的小脸,一点一点黑了下去。
刈楚冷脸,将木枝攥紧了,朝着她站起了身:“让一下,你挡住我喂马了。”
……
接下来,刈楚耐下性子,极为耐心地教会了她“刈”这个字的读法。
夏蝉恍然大悟:“喔,原来这个字念 yì呀!”(刈,音同“易”)
“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儿呀?”
“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呀,谁给你起的,好奇怪啊?”
“哎,真的有‘刈’这个姓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他不耐烦了,刈楚将木枝丢到一边,下了逐客令:“我喂完了,要走了,你也走吧。”
“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蝉皱紧了眉头,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刈楚也皱紧了眉头,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吵。
但他却没办法同她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
如若是人贩子随口取的音,他明明可以叫“易楚”,或者是“义楚”的。
为什么要叫“刈楚”呢?
他兀地垂下眼睑,眼中隐隐有着暗涌的情绪,却恰巧被他低垂的睫毛和昏暗的夜色掩了去。
这个名字,定不是人贩子取的。
若不是人贩子取的,那么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只有……
只有他的父母。
他悄悄地攥紧了衣角,可他的父母在哪里呢,他还有没有机会再亲口问他一句,自己名字的含义?
阿娆曾同他说过,他的右肩胛处有一块月牙儿形的胎记,每当提及此时,面前的少女总会笑着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