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5页)
她又说了复明之后的事,也说了自己和晏书珩的前缘。
赵氏轻叹:“原是如此,是他们两人对你有愧。”
阿姒感激于她的体谅。
赵氏笑了笑,走神地看着萤火许久,突然兀自摇头:“感情便是如此,先来后到比什么都重要。”
关于感情,阿姒心里的答案还未寻到,又自知懵懂。她想,或许能问问过来人:“夫人何出此言?”
赵氏低头沉默半晌。
阿姒以为她是倦了,欲提议回去歇息时,赵氏竟开始说故事:“我有个妹妹,曾是在高门大户的舞姬,十六岁时,她遇见一位贵公子。”
阿姒安静地听着。
她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
高门大户的庭院深深,回廊百转千回。刚下过雨,抱琴行走的舞姬脚下打滑,在廊前跌了一跤。
舞姬用身子护着琴,琴安然无恙,她却摔得鼻青脸肿。
少女正倒在地上龇牙咧嘴时,前方传来轮椅轱辘声。舞姬抬眼一看,是府上那位矜漠高贵的公子。
她忙抱着琴爬起来行礼。
向来疏离阴郁的贵公子看了舞姬一眼,淡声问:“你爱琴?”
公子爱琴,满城皆知。舞姬抱着琴恰巧在此摔倒,在场的仆婢都认为她是故意投其所好、借机攀高枝。
贵公子似也如此想。
但他却停下来,静待她回应,仿佛亲眼看看世人是何等伪善功利。
才十六岁的舞姬什么也不懂,她忍着腰酸腿疼,诚实道:“我不爱琴……但这琴很贵,摔坏了我赔不起。”
说到这里,赵氏笑了。
“世家大族都爱琴,但我与妹妹家贫,饭都吃不饱,谈何风雅?可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回答,我妹妹被公子带走了,留在身边奉琴。”
那位公子文武双全,名满天下。他本是个少年将军,却伤了腿,本就清冷的人更为阴郁寡言。
许是两个人的日子各有各的压抑,日久天长,生出了共鸣。
他们不顾身份悬殊地相爱了。
公子天性淡漠,舞姬常辨不清他有几分在乎,偶尔也会不安。
但二人依旧爱得不顾一切。
尽管心心相印,但公子和舞姬都很克制,并未过多亲近。他们相爱的事被舞姬兄长知道了,其兄为攀附权贵,暗中给舞姬茶水中下了□□。
那夜,她和公子做了夫妻。
高门大户的嫡公子自然不能娶一个庶族女郎。但他承诺待族中事毕,便带舞姬归隐。他们日日畅想未来,连以后两人孩子表字是何,包括孩子的长命锁,公子都亲自绘图构拟。
说到这,赵氏神深深吸了口气。
“可惜啊……”
这句话让阿姒心弦绷紧。
她爱看话本,自然知道有些词句一旦出现,便意味着遗憾的开端。
舞姬的兄长听说他们要归隐山林,若真归隐,他借妹妹攀附权贵的计划便泡汤了。兄长便趁公子出远门时,把二人私定终身的事捅到老夫人处,欲让老夫人做主,纳舞姬为妾。
但老夫人看穿舞姬兄长的贪婪本性,不予理会,且给公子去信,让他自行决断。公子很快回了信,可信上说的却是要弃她而选家族。
字迹确凿,舞姬不得不信。
老夫人看过信,给了赵氏一家人许多财物,让他们离去。
但彼时,舞姬已怀身孕,正纠结是否要留,她的兄长并不死心,还想借孩子牟利,极力劝她生下。
她本就舍不得,便生下了。
一大家子离了京,到了雍州隐姓埋名。孩子三岁时,雍州遭匈奴人入侵,举家逃亡时遇到匈奴人,有位别国将军从匈奴人手中救下他们。
那将军对舞姬动了心思。
舞姬兄长见对方有些来头,手上又有兵,乱世之中,金银富贵都不如兵权来得实在,于是兄长使了一出苦肉计,假装得罪将军。
为救兄长,舞姬最终委身将军。
半年后,她怀了身孕。
但她和公子的孩子却走丢了。
舞姬兄长贪心,他为了讨好将军,也为了从公子家人处谋取财物,便把舞姬个公子生的孩子送走。过后同舞姬说是公子族中派人抢走孩子。
阿姒听得揪心。
她忙追问:“后来那孩子呢,您……您的妹妹又如何了?”
赵氏神色萎靡,似是倦了。
她看着萤火,喃喃道:“我妹妹?她啊……她后来死了。”
赵氏望向阿姒领口那戴着长命锁的地方,她倏然冷静几分。
深深呼吸平复心绪,赵氏斟酌着道:“总之,直到孩子被抢走,我妹妹才真正开始怀疑兄长。我们试探一番,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最终我替妹妹,杀了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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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营帐外阵阵风声。
阿姒难以入眠,不仅因身在敌营,更因今夜的故事。
她自诩敏锐,可赵氏比局外人还要冷静的语气也让阿姒不敢乱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