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七国论!(上)(第2/3页)
“一言以蔽之。”
“在术治之下,从政者只将全身自保视为最高目标,将一己结局视为最高利益,以国家兴亡为己任而敢于牺牲的高贵品格荡然无存。”
“然申不害变法后,的确使韩国吏治整肃,一时强盛而获劲韩之名,各大战国不敢侵犯。”
“与此同时。”
“这次变法也彻底摧毁了韩国族群赖以立国的道德基础,打开了人性丑恶的闸门,使一个以忠直品性著称于天下的族群,堕入到最为黑暗的内耗深渊,由庙堂而官场而民间,节烈劲直之风不复见矣。”
“韩国在申不害变法后,急速衰落,真的能全部归咎于变法?”
“同样非也。”
“而是韩国受术治派影响太深,朝野上下都信奉权术,但实施权术又很笨拙,最终连权术赖以存身的强势根基也不再追求。”
“韩国君臣忘记了一件事。”
“韩国变法是为谋自身强大,最终反倒落入到不谋自身强大,而笃信权谋存身的怪象。”
“也不由韩国沦为战国时期的政治笑话。”
“然这其实也无可厚非。”
“因为只要会玩弄权术,学会钻营,便能轻松的晋升高位,又有多少臣子能按耐住性子,再去图谋变法强国之法?”
“正因为此,韩国中后期再也没有了铮铮的变法强国之意,庙堂君臣的所有身心,全都集中在了避祸谋人的算计之中,如此滑稽荒诞的术治之邦,又岂能再度兴盛?”
“世上无论多么高明的权术,只要脱离实力,只能是风中飘舞的柳絮;一只鸡子无论以多么炫目的花式碰向石头,结果都只能是鸡子破碎。”
“术只是统治的工具。”
“韩国的变法,只有个开端,便草草结束。”
“最终落得个国灭身消。”
“不亦悲哉。”
“韩国的变法本身并没有问题,但并没有后续,浅尝辄止,流于表面,也忘却了变法之初衷。”
“这次变法实则是失败的。”
“更法是在变法的基础上,对变法做出相应改变,使其不背离变法之初衷,推动变法能更进一步,甚至是走出原本的舒适区。”
闻言。
扶苏若有所思。
更法不仅是为了延续变法成果,更是为的更进一步,让变法更深刻。
嵇恒面色如常,缓缓道:“接下来是赵。”
“赵人之族性传统,勇而气躁,烈而尚乱。”
“尚乱其实是秦赵两族的共性。”
“何谓乱?”
“妄诛谓之乱。”
“也即是说,妄杀便是乱。”
“何谓妄杀?”
“其一不报国君而擅自杀戮政敌。”
“其二不依法度而以私刑复仇。”
“妄杀之风泛滥,在国家庙堂,便幻化为不可阻挡的兵变政变之风,动辄以密谋举事杀戮政敌,以求解脱政治困境,或为实现某种政治主张清除阻力。”
“在民间方面,则是私斗成风,不经律法而快意恩仇的社会风习。”
听到嵇恒说赵,扶苏面色微显尴尬。
因为秦也是如此。
这或许便是同根同源的共性吧。
嵇恒继续道:“秦赵同源同根,所以在春秋及战国前期,两个邦国实则是同一处境。”
“庙堂多乱政杀戮,庶民则私斗成风。”
“而秦赵之所以出现错离,原因你其实也清楚。”
“便在于商鞅变法。”
“而赵国实则是没有商鞅这般铁腕人物的。”
“更没有这般人物进行深彻的强力变法,因而赵氏部族的烈乱秉性是一直存在着。”
“赵国为诸侯开始,为国十二代,而有十一次兵变政变内乱。”
“这也是战国绝无仅有的。”
“战国大争之世,每个诸侯国内都曾发生过内政,然如赵国这般这么频繁,这么连绵不断且每每发生在强盛时期而导致国家直接跌入低谷的,纵观战国诸侯,也仅此一家了。”
“正因为此。”
“赵国在赵武灵王的改革下,国力大增,但乱政习风又再度发作,且始终不能抑制,到后期更是愈加酷烈化密谋化,最终导致赵国轰然崩塌。”
“赵国乱政痼疾才是赵国灭亡的真正内因。”
“吕不韦所著《吕氏春秋·介立篇》有一则评判云:‘韩、荆(楚)、赵,此三国之将帅贵人皆多骄矣,其士卒众庶皆多壮矣!因相暴以相杀。脆弱者拜请以避死,其卒递而相食,不辨其义,冀幸以得活……今此相为谋,岂不远灾!’”
“吕不韦当年久居赵国,对战国风土人情了解颇多,却是对赵国将帅贵人与士卒众庶做出如此评判,油然可知此三地之短视。”
“在此三地想同心谋事,根本就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