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次见师暄妍时, 这只受了惊的狸奴,可怜地立在灯烛的光晕里。
开口, 便是祈求他救命。
她的十根食指,大胆地抓住了他的裳服。
如此僭越之举,在东宫从未有过。
他亦不习惯有人触碰,何况是女子,所以那时,他不着痕迹地拂开了。
后来,他每每抗拒着她的亲近,都仿佛能看到少女脸颊上的迟疑和失魂落魄。
那双明媚纯澈的眼波, 一日更甚一日地寥落黯淡下去,仿佛希望破灭,她将堕于黑暗。
为了今早令她履行承诺,她开始用一些蹩脚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野路子, 再三地勾引他。
故意将贴身之物落在他的书房里,隔日便装模作样地过来寻找,绕着他的身, 一遍一遍地心细如发地占着自己便宜。
这些宁烟屿都知晓, 他只是不露颜色, 没有拆穿她那些自以为精妙的小把戏。
虽没有正眼瞧过她那些把戏一眼, 但,她有些笨得可爱。相比惹烟她们的规整、一板一眼、从无惹祸,他倒是愿意让身旁热闹一些。
若是她回到长安发现举目无亲, 不如来投靠他吧。
待在东宫, 亦是风雨不侵、衣食无忧。
只是宁烟屿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 她竟敢骗他。
她是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在她那双清纯明澈的眼波里, 藏着精心的算计,他竟还是雾里看花,着了她的道儿。
洛阳飘雪的夜晚,她穿了一身海棠缀锦枝雾绡长裙,宁烟屿迄今仍记得,是朱颜驼色。
裙袂被搴上去时,如一重重梅花瓣般,不断地舒卷,衬得白皙腻理的花蕊分外娇娆。
后来他嫌那条锦裙碍事,一掌往下,只听见裂帛之声,“哗啦”一响,那条价值昂贵的裙子被劈裂成了没人要的破布。
她颤抖着身子,齿尖因为寒冷瑟缩而轻轻磕碰:“我冷……”
单薄瘦小的娇躯一下撞入他怀中来,将他的腰搂住。
那么紧。
如孤注一掷,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既如此,他成全她,给她要的那一分心安。
只是太子殿下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从未上过战场,却幻想自己是个金戈铁马、能征善战的悍将,未免对自己要求过于严苛。
仅仅瞬息之间,少女揪紧的眉目,便蓦地松开了。
她汗津津的脸蛋红彤彤的,挂着晶莹的湿露。
望着他,妩媚的眉眼里写着困惑,像是极其不解。
宁恪微微咬牙。
宽肩之上,被她又尖又利的小爪子,挠出了一道道鲜红的甲痕,沁出的热汗,便随着爪印“嘀嗒”,落下来,正溅在少女的酥红。
软香盈满怀,炙热的皮肤,唯独那一汪清泉能解。
他暗了眸色,手掌提起,遮住了少女眨动的软眸,阻隔了她全部的视线。
“不许看。”
罗帷摇颤,似疾风拂弦。
少女一声一声地唤着他“郎君”,长长短短,断断续续。
似无尽时。
*
师暄妍咬着战栗的红唇,想要抽开手,但根本拿不开。
“你怎么这么肯定,如此有信心。”
他就肯定,她肚里没有怀上孩子么?
宁烟屿将额再垂,彼此肌肤之上的绒毛近乎已经在交战。
只差不到半寸的距离,宁烟屿的额头便要触碰到师暄妍的额,他便是停在距离她那般近的地方,喉结微滚,滑出一道磁沉的嗓音。
“我没有。”
没有自信。
最初听华叔景说,她这脉象是喜脉之时,宁烟屿的第一反应便是怒意。
这个狡猾的,可恶的小骗子,一定用同样的手段,去勾搭了别的男人,她见异思迁,他岂能坐视不顾?
所以他潜入君子小筑质问。
得知她并不曾用那些花招对付旁人,他竟暗暗松了口气。
连宁烟屿自己也不知,他为何自那一刻,心底紧绷的弦犹如松懈。
他骗不了自己地在欢喜着,莫名而激烈。
“那你怎么肯定,我没怀孕的……”
师暄妍迟疑着,脸颊似粉扑子,毛孔翕张,纤细的绒毛像是水底的浮游植物,随水流的拨动刮过他的皮肤。
男人忽然皱眉,暗了容色:“闭嘴。不许问。”
师暄妍被他吓得不轻,心脏噗通噗通跳,缩起了玉颈,有些不敢再问了。
可是,她实在的不得不问:“你真的肯定么?”
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师暄妍只觉得腕子一紧,像是被他报复地又攥了一圈,直捏得她皮肉犯疼。
她轻轻“唔”了一声,听到男人恼羞成怒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
“师般般,那晚我对你做的事,恐怕只有万一的可能让你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