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心口不一

渊镜先生望着庭院内池塘内的游动的锦鲤,神色温和地道。

“回来就好。”

韩彧人没事,但精神有些恹恹的。

“徒儿不孝,连累师父被牵连其中,险些误了一世英名。”

见韩彧跪伏在地,渊镜先生嗤嗤笑了笑,“起来吧,往日里也没见你这么乖巧。”

韩彧心中惴惴不安,他拿捏不准自家师父用什么东西向北疆换回他的安全。

要是这件事情被人大肆渲染,说渊镜先生暗中与北疆暗通曲款,这就糟了。

“无妨,为师写的那封信不会成为被掣肘的把柄,你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

韩彧听后,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渊镜先生对他招手,说道,“到为师跟前来,凑近一些。”

韩彧依言行事,靠近了一些,渊镜先生抬起右手在他脸上捏肉或者捏骨,弄得脸有些疼。

良久之后,渊镜先生露出不知是喜悦还是忧虑的复杂神情,令韩彧十分不解。

“下去吧,无事了,将子孝唤来。”

松开手,渊镜先生扭头给池塘锦鲤投喂,也不看一眼韩彧。

韩彧没见过这样的渊镜先生,心中惴惴不安,但还是听话去通知卫慈过来。

“果然不同了。”

没想到,刚一照面,卫慈便对他这么说。

“什么不同了?”韩彧被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没什么……”卫慈垂眸敛眉,道,“既然师父唤我过去,我也不便让他老人家久等。”

丢下满脸雾水的韩彧,卫慈心中轻叹,心中阴云渐渐散去。

韩彧纳闷,“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同一个人,短短几日,面相大变,总觉得这几十年白活了一般……”卫慈刚刚靠近,渊镜先生便已经发现他,感慨地道,“子孝,你说此次灾劫,到底是福是祸?”

卫慈道,“与东庆而言,是祸非福;与文彬而言,是福非祸。”

镇北候府世子意外死亡,这件事情完全出乎卫慈的预料,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根导火索被点燃之后,东庆接下来几年的形式将会变得多么严峻,乱世到来的步伐远比记忆中更早。

福祸相依,东庆倒霉了,韩彧却讨了个便宜。

卫慈当年早早离开了东庆,但与交好的同窗都维持着书信联系,多少也知道他们遭遇。

韩彧,身负抄家灭族之厄运。

单以面相而言,他福缘寡薄,内院有桃花劫,夫妻宫衰暗,因女子之祸,注定盛年夭亡。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韩彧中年因妻族反叛被平,事迹败露后,写自罪书,吞金自杀。

卫慈师从渊镜,在面相观气方面也颇有造诣,自然看得出韩彧面相的变化。

渊镜先生笑笑道,“如此一看,柳羲,当真是真命天子了。”

卫慈轻声却肯定说,“她是。”

渊镜先生听后,先是欣慰,旋即又露出复杂之色,“那还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虽有柳仲卿循循诱导,终究收效甚微,凶戾狠辣。若无变化,恐怕当不得万世明君……”

卫慈默然,他能说现在的陛下已经收敛很多了么?

她不是万世明君,甚至够不上明君的边。

史书毁誉参半,有人称赞她开明,有人诋毁她暴虐。

前者有待商榷,后者劣迹斑斑。

渊镜先生偏头,似在思考,这个动作对于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来说,有恶意卖萌的嫌疑,但放在这个心态异常年轻有活力的人身上,相得益彰。

卫慈轻声说,“那是璞玉,而非顽石。顽石再怎么雕琢,本质依旧是顽石,璞玉却不同。”

他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但他看得到姜芃姬的变化。

渊镜先生听后,露出慈和的笑,抬手敲了敲卫慈的脑袋。

“心口不一。”

卫慈垂首,面色赧然。

韩彧脱离危险的事情,自然也悄悄传遍了整个上京,密切关注这件事情的人都收到消息。

“不知道渊镜先生到底写了什么东西,竟然让北疆轻易服软了……”

风瑾这个伤员小日子过得舒畅,虽然没办法去参加考评有些郁卒,但很快就调整心态。

别人还在奋笔疾书,抱着书简彻夜啃读的时候,他小酒喝着,与姜芃姬在棋盘厮杀不停。

姜芃姬撇了撇嘴,道,“北疆那一伙人脑子里装着肌肉,能让这样的莽夫低头,渊镜先生给出的内容必然是切中要害的。一巴掌甩人脸上,对方还不敢吭声的那种。”

姜芃姬判断几乎没有错过,连渊镜先生这件事情也一样。

风瑾好奇了,道,“那你猜猜,他到底写了什么?”

“我猜?我猜有三种可能。其一,攻城克敌的计谋,切中北疆腹地要害,可再妙的计谋也得有这个兵力去执行,渊镜先生若献上克敌北疆的计谋,威慑为主,无声传达一句话——看到了没有,这么一条计谋就能摁死你们,东庆搞不定,老夫可以投靠可以摁死你们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