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贺岁安肩头一颤, 长发垂在腰间,半遮半掩着身形,白与黑完美地融合到一起,像一幅只有两个简单色调却又很好看的水墨画。
树屋只点了一根蜡烛, 光线不是很明亮, 有些暗沉。
雨声仍在, 滴答滴答, 穿透树屋的树墙, 缓缓地传进来,衬得这间树屋格外的安静, 贺岁安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异常急促。
贺岁安转过身看站在树屋另一侧的人, 祁不砚也还背对着她, 少年湿掉的靛青色衣衫在地上,系着银饰的长发偶落水滴。
她目光落到下方。
他双足的蝴蝶银链很少出现在人前,因为有衣摆、靴子遮掩着, 贺岁安也只看过几次而已。
蝴蝶银链像一缕银白的月光, 绕成一圈,轻轻地束在突起、洁白如玉的脚踝上,七个小铃铛分别坠在不同方向,贴着皮肤。
淋雨后, 靴子自然也湿了。
祁不砚是赤足站在树屋里,如刚出生来到这个世上那日一样, 几乎没有用东西遮掩着自己,他坦然自若, 完全不知羞涩为何物。
祁不砚时不时给人一种,他这个人很圣洁的错觉, 但实际上,他是介于纯粹和邪恶二者之中的。
纯粹表现于不懂人间之情。
邪恶表现于他对生命没丝毫的敬畏之心,杀人不眨眼。
贺岁安不觉看了他一会儿。
而祁不砚听觉敏锐,仿佛听到贺岁安转过身来的细微声响,也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望着。
此举打得贺岁安措不及防,她眼神一闪,他们第一次这般的坦诚相待、双方一起的坦诚相待,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盯着他看。
祁不砚也没想问此事,朝她走去,发间银饰也动了。
银饰声一点点靠近。
贺岁安慌乱地想去取衣物,手被祁不砚轻轻地拉住了。
迟了一步。
他们便以这种姿态相对。
贺岁安的视线只敢停留在祁不砚的肩上方,他的脸刚才被雨水冲刷过,像瓷娃娃,没一丝瑕疵,在被人做出来时就精心雕琢过。
昏暗的光线投在他们身上,阴影隐约浮动,祁不砚抬起手,贺岁安绷紧身体,他指尖落在她侧脸,抚过几道红色的压痕。
这是贺岁安白天靠在树门睡着了,压到现在,产生的睡痕。
可能得等一晚上才能消去。
贺岁安随他抚脸。
他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抚一下脸变得寻常,原来人的接受度是很容易加深的。
但她很清楚他们此时是什么样子,不是抚脸那么轻的程度。
她能看见所有的他,他也能看见所有的她,这一刻,他们对对方是没留有余地的。
祁不砚抚过贺岁安的脸时,他手腕的蝴蝶银链就在她眼前。
她无意地扫了一眼。
顿住了。
蝴蝶银链多了一道缺口,很突兀的缺口,离开树屋之前是没有的,因为贺岁安当时仔细看过一遍祁不砚手腕的蝴蝶银链。
她反手抓住他手腕:“蝴蝶银链怎么会这样?”
“变丑了?”祁不砚听言,难得拧了下眉,也看了一眼,“可能是不够以前的好看了。”
贺岁安的重点不是这个:“出现了缺口,再扯一下,很容易断的,我们能不能去找那些做银饰的师傅,让他们补回缺口?”
“不能。”
祁不砚:“苗疆天水寨的蝴蝶银链无法修补。”
如果苗疆天水寨的蝴蝶银链能被人修补,就不太会成为苗疆天水寨人的致命弱点了。
贺岁安忘记了他们如今是毫无遮掩的,注意力放在了有道缺口的蝴蝶银链上:“是谁弄的?”
“怎么。”祁不砚笑得很是愉悦,“你要替我杀了他么?”
她扬起脖颈。
没说话。
祁不砚自是知道贺岁安杀不了人的,他低头在她耳垂落下一吻,很自然而然的一个吻,蜻蜓点水般,缓解他想与她亲近。
渴望。
这是很陌生的词,祁不砚大致理解它的意思,却从未体会过。
原来渴望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时刻想与她身处同一个地方,时刻想与她做些能表示亲近的事,而他很喜欢吻她。
也喜欢被贺岁安吻。
兴许是刚淋过雨的原因,贺岁安耳垂是凉凉的,脸颊也是凉凉的,全身都是,触碰着很舒服。
体内属性为火的天蚕蛊使祁不砚不惧寒冷,却又会令他在寒冷中沉睡,但他有时会喜欢不足以令他陷入沉睡的轻微凉意。
祁不砚弯下腰。
他肩背的长发垂到身前,银饰还沾着雨水,直接接触地撞过贺岁安,她被他发丝、银饰的雨水弄得皮肤微湿,有几道水痕。
在祁不砚要再低下头,吻向贺岁安心脏时,她恰好抬起头。
贺岁安的唇误贴到了祁不砚喉咙间,那一个极脆弱,极敏感的地方,是杀人或被杀最常用的地方,却向她毫无防备地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