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桃花(第2/2页)
观御无奈地垂眸,怕惊着人似的,声音放得轻柔:“询春他们还等着,起来路上再睡。”
涟绛长长“嗯”了一声,尾音拖得缱绻,抱着被褥的手松开了些,转而巴巴地勾住观御衣角,好一阵子才不太清醒地出声:“抱。”
观御身子一僵,站在榻边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见他不动,涟绛动动手指,抓住他的小指,再次出声道:“要抱。”
观御定定看着他,半梦半醒的人眼皮都抬不起来,因为睡相不雅,他胸前的衣裳被蹭开大半,露出来的肌肤在晨光里白润如玉,将锁骨上一颗小小的红痣衬得愈加显眼。
须臾,观御别开眼,退开几步用剑鞘往他颈窝上戳了戳。
承妄剑的剑鞘是伏羲山底下的千年寒冰所制,无论春夏秋冬始终泛着刺骨的寒意。
涟绛被冰的打哆嗦,睡意全无:“你做什么!?”
观御目不斜视:“一刻钟。”
……?
涟绛满头雾水,他却不打算解释,转身便走出房门。
月行在外头候着,只瞧见观御出来不由有些纳闷:“殿下,公子他还没醒?”
涟绛耳朵尖,听见这话顿时反应过来,急匆匆披上衣裳套上靴子追出去:“观御!你等等我,观御!”
“衣衫不整,”熟知观御并未走远,在门口便伸脚将他拦住,眼皮微抬颇有些无奈,“以前教你的都忘了?”
涟绛伸手胡乱拉了拉衣襟。自他化形以后,观御便教给他许多事,手把手地教他做人,从晨起梳洗到书数骑射,无微不至。
“没忘,”他将压在衣领下的长发扯出来,“我这不是怕你走了么?”
看着他蹩手蹩脚地抓着簪子束发,观御微微叹气,伸手拢住了他的长发。
涟绛微怔,呆呆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衣袍,鼻尖嗅到浓郁的桃花香气。
有一朵桃花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心尖上,他却未有察觉。
观御是什么时候帮他束好头发的,他又是如何换了新衣裳的,他一概没有印象,回神时人已经坐在了云车里,脚下是软绵绵的白云。
观御挨着他坐在一侧,闭着眼似是睡着了。
云车里还有另外一人,那人倚在车壁上,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气,仿佛随时会一命呜呼似的。他拈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见涟绛醒了,便微笑道:“早就听闻小公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你是......”涟绛往观御那边靠了靠,上下打量着那人。
他虽常年待在长生殿里,但每日前来找观御议事的神仙并不算少,久而久之便也将九重天上的神仙认了个七七八八,而眼前这位他却从未见过。
“噢,在下归远殿询春,身子骨差便不常在外走动。”
涟绛微微颔首:“二弟好。”
询春显是愣了愣,涟绛见他愣住,不禁也跟着有些纳闷,心说莫不是记错了,难道询春不是二皇子?
“他不懂事,”观御在这时睁眼,淡淡扫视涟绛一眼后朝着询春说,“还望二弟莫要怪罪。”
涟绛闻言不服气地拽他袖子:“我哪里又不懂事了?”
观御将衣袖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眉心直跳:“按礼数你不该叫他......”
“兄长,”询春朝观御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因此而多作训斥,“一个称呼罢了,兄长无需介怀。”
涟绛迟钝地反应过来,观御与询春生辰相差不过三日,真照礼数而言合该尊称询春一句“二哥”,亦或是“二殿下”,而不是跟着观御喊他“二弟”。
“二殿下,方才我不是有意......”
“诶,无妨,无妨,”见他要道歉,询春先摆手止住他的话头,继而意味深长地看向观御,“总之以后也是要这么称呼的。”
观御抬眸,正对上询春含笑的双眸。
涟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随意搭了几句话便掀开纱帘探头望车窗外瞧去,只见外头拉着云车的是三只青鸟,它们纤长的尾羽迎着风摇动,洒下星星点点青绿色的光采。
“好美,”他好奇地伸手去抓那些亮光,风抱着碎光从指尖溜走时忍不住惊奇地睁大了眼,“观御,你快看!”
观御警告似的睨视询春,过后顺着涟绛手指的方向看去,外面日光正盛,青绿碎芒漂浮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