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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他每周都要见一次,因为他妈妈说,这样有助于亲子关系。

那男人也一直都温顺,只是总是生病,有时候牧引风去找他,建立他母亲要他们建立的“亲子关系”,那男人卧病在床,总是会说声抱歉。

他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只是喜欢站在窗边上眺望,给人的感觉好像他随时都会跳下去。

让人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有种天昏地暗的绝望之感。

他很少主动和牧引风说话,只有一次,就那一次。

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吃过了晚饭回家。

他妈妈牧元蔓女士开车,他在副驾,那个男人在后排。

车子是从后面撞上来的,他妈妈昏迷了,只有牧引风一个人还能勉强走动。

他确认了妈妈没事,冷静地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护电话。

要去后面帮那个男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和穿透他胸口的钢筋较劲。

撞到他们的是一辆运送建筑材料的大货车。

车上的司机也已经昏迷了,那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但是男人见牧引风朝着他走过去的时候,竟然哭了。

他哭着求牧引风:“小风……别救我,求求你,别救我……让我死,让我死吧……”

牧引风虽然有病,虽然深爱牧元蔓女士,但是他也知道他妈妈做的事情天理不容。

那个温柔抱着他给他讲故事的男人,第一次开口求助,却是求死。

牧引风知道他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自杀倾向极其严重,早就不想活了。

他做过很多自杀的尝试,之所以没敢真的寻死,因为他家里人都捏在牧元蔓的手上。牧元蔓不让他死,他连死都是奢望。

这一场意外,简直像是老天给他的完美脱身机会。牧元蔓没办法怨恨任何人,车都是她自己开的。

因此他用那样充满了哀求,又带着将要解脱的轻松看着牧引风时,牧引风当时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就是成全。

牧引风记得自己当时走了过去,但是后面就记不得了。

他的腿,从那以后,就不怎么站得起来了。

他总觉得他做得对。

可又忍不住无数次质疑自己。

他当时不应该走过去吗?

可是两次心理咨询,都暴露出那个选择,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总是能看到他,总是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悄悄蚕食,架空了牧元蔓女士的一切,当然这其中不乏牧元蔓女士的推动。

她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儿子来抢夺她的一切。

她觉得只有抢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牧引风将她送入疗养院,她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

但是牧引风不是屠龙少年。

或许曾经是,但是他现在也变成了那条诅咒之中的恶龙。

那些刻在他骨血之中,伴随着他骨骼生长而不断壮大的掠夺控制欲望,会让他生出恶龙的双翼。

牧引风明白这样的结果一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朝着深渊滑去。

而现在,他放任自己的幻觉占据身体,占据那一切。

只是可悲的是,他知道慕方懿不爱他,他也不爱慕方懿。

他连慕方懿都能当为幻相和心理的投射对象,看来……他是真的彻底疯了。

幻视中,慕方懿凑到了他身边,像是这些年从未曾将他看清过那样,一双眼灼灼地注视着他。

或许是的,因为在牧引风的印象之中,他们确实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对视过。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特殊,自己看了也不喜欢。

牧引风记不清楚慕方懿、他的妻子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但绝不会是这样幻想出来的兴致勃勃的模样。

“哎,你皮肤真好,很细腻,连毛孔都几乎没有。”

霍玉兰不知道牧引风看似平静,实际上正在发病。

原本这样的“幻视”不足以让牧引风沉沦,他无数次梦回那个车祸现场,做出的从来都是一样的抉择,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心智。

可是饭菜香气四溢,屋子温暖明亮,对面的人轻声软语,连声音都像是泡足了糖水蜜浆。

这本是世上最普通寻常的一幕,却是牧引风连做梦也梦不到的“家庭和睦”。

霍玉兰歪打正着地营造出了他渴求半生的温馨氛围。

霍玉兰见牧引风有些呆呆的,更觉得他可爱极了。

霍玉兰凑得越来越近,近到系统都要以为霍玉兰打算亲上去了。

牧引风总算是不自在的偏头躲闪了一下,但是他坐在轮椅里面,终究躲不开。

霍玉兰肆无忌惮地看了他片刻,道:“你嘴角沾染了一点酱汁,我帮你擦掉吧?”

“老公……嗯?” 含糖量直线飙升。

牧引风听了没什么反应,系统却已经麻了。

但是……谁家正常人接到这样一个要命的剧本,十七条人命在前面摆着,她深更半夜挣脱了锁链,却是给自己和罪魁祸首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