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6/7页)
“我不喜欢看书。”钟宴笙小小声说完,垂下脑袋,等着挨骂。
等了半晌,意外的没挨骂。
淮安侯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钟宴笙跟着他们回到亭子里坐下,捧着茶盏抿了口,又听到侯夫人斟酌着问:“迢儿,今天见到哥哥,你觉得……如何?”
钟宴笙愣了一下,露出笑容:“哥哥很好。”
侯夫人紧绷的状态明显又松了松,跟钟宴笙谈起钟思渡的经历。
钟宴笙这才得知一些详细的情况,钟思渡十岁时,收养他的农夫就去世了,不久他又被一个私塾先生收养,得以开蒙入学。
直到考完院试,有个曾与淮安侯府有些渊源的学政惜才,找钟思渡谈话,认出了他身上淮安侯府的信物,又觉得他面善,多番意外之下,钟思渡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千里迢迢寻来。
钟宴笙听完,只觉钟思渡能找回来,确实很不容易。
说了会儿话后,侯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
钟宴笙察觉到了,眨眨眼:“娘,您有话便说,不必遮掩的。”
侯夫人犹豫了很久,还没开口,淮安侯低咳一声,道:“昨日德王府寄来了帖子,再过七日,德王妃将在景华园主办斗花宴,邀你前去。爹想你若是去的话,就带上思渡一起,你愿不愿意?”
京中高门风气奢靡,斗花宴便是其一。
每年斗花宴,京中各大世家子弟都会想尽了办法出风头,四处寻来珍奇花卉,争取在斗花宴上惊艳四座。
钟宴笙当然不在意和钟思渡一起去,但是……萧弄已经回京了。
京城那么大,遇到的可能性很低,可他还是觉得不安。
但淮安侯让钟思渡去,应当是想要让钟思渡开始在京中世家面前亮相。
这斗花宴,他若是不去,钟思渡也去不成,毕竟明面上,他还是正儿八经的淮安侯世子,德王妃下的帖邀的也是“侯府世子钟宴笙”。
只是钟宴笙去了,就难免得面对“被淮安侯府厌弃的假世子”这些流言带来的目光。
钟宴笙艰难地想明白了淮安侯的意思,刚想开口,就听到侯夫人飞快打断:“说什么呢,那种地方嘈杂得很,迢儿喜静。”
淮安侯被她横了一眼,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收回方才的话头:“罢了。”
他们很为难。
钟宴笙想,想要弥补失散多年的亲生孩子,又不舍得他受委屈。
他在侯府待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偏爱,不想让他们为难。
而且淮安侯和侯夫人待他如何,世上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只要他自己清楚父亲母亲是什么态度,外人那些话又算什么。
这方面钟宴笙很豁达。
“爹,娘,我想去斗花宴看看。”钟宴笙笑了笑,见他们怔愣一瞬后想说话,直接打断话头,语气坚定,“我想和哥哥一起去。”
反正,定王殿下对斗花宴也不会有兴趣的吧。
王伯还跟他抱怨过,大少爷很少踏足别院的花园,叫他老人家寂寞得很。
钟宴笙应得坚决,但出于对定王极度的心虚和恐慌,斗花宴来临前,都老老实实缩在春芜院里,几乎寸步不出。
日子越临近斗花宴,他越心慌,越不想露面,但话都放出去了,自然是得守约的。
与钟宴笙乌龟似的样子相反,钟思渡每日都会去向淮安侯的侯夫人请安。
他态度温雅,风度翩翩的,与人亲善,很快就博得了府里所有人的喜爱。
加之他的相貌与淮安侯和侯夫人极为相似,几乎等同于直接告诉了所有人,外头那些流言都是真的,他才是侯府尊贵的世子,钟宴笙不过是个冒牌货。
春芜院除了云成和几个从姑苏带来的旧仆,其他都是到了京城新补进来的。
虽然钟宴笙往日待他们很好,但在“真假世子”的真相逐渐揭开后,有几个已经开始犹犹豫豫地往隔壁明雪苑张望了,气得云成骂骂咧咧的,直骂白眼狼。
府里的情况尚且如此,外头就更甚了,之前还只是流言,一半人信一半人不信,但一个与淮安侯夫妇长得相似、还与原来的小世子同龄的少年被接进府中,就可以断定某些事实了。
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钟宴笙是个假的。
云成偶尔跟着出去采买,忍不住打听消息,回来气得睡不着,又不敢跟钟宴笙提。
自从小少爷失踪一夜回来了,状态就怪怪的,还没恢复过来,侯爷夫人就接回来个据说是真世子的人,他怕小少爷会伤心。
直到斗花宴当日,不得不出门了。
钟宴笙想了几天该怎么掩藏自己的形貌,让萧弄就算面对面也很难认出他来,想到了个妙招。
他让云成去递话,说他没睡醒,先上马车,便忙着捣鼓好自己的妙计,先坐进马车里等钟思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