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6页)

一番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挽剑拈花,煞是赏心悦目。

周遭霎时更死寂了。

若不是气氛不对,展戎几乎都想给王爷鼓掌了。

耍了个好流氓啊!

历年斗花宴,邀请的都是些年轻的权贵子弟和年轻女眷,什么意味不言而喻。

带来宴上的花,也不只是拿来炫耀攀比的,还有另一种用处——按京城斗花宴的风俗,若是彼此在宴上看对了眼,就可以将自己带来的花赠与对方。

花不止是花,寓意深着呢。

人家小世子带了花,还没来得及送给哪个女眷,就给定王捷足先登了。

钟宴笙脑袋上一轻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要砍他吗?

走神的意识回落,他惶惶地还以为帷帽被摘掉了,等察觉到眼前的白纱并未消失,又愣愣地望向萧弄。

面前高挺的男人垂着眼,完全忽视了背后叫嚣的德王,看起来从容不迫,手里把着那束娇艳欲滴的石榴花,修长的十指动作不疾不徐的,揉弄着火红的花瓣,平添三分风流,神色却极淡漠。

比起手握重兵的煞神,更像个闲散的王侯贵公子。

看清那株石榴花的瞬间,钟宴笙愕然地睁大了眼,耳根慢慢发起烫来。

萧弄那般不紧不慢揉弄什么的做派,让他脑子里隐隐约约闪过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月色朦胧,低垂的纱幔之中,胸口又疼又麻的,被磋磨得红如石榴。

作弄他的,就是那根正在揉碎石榴花瓣的手指。

钟宴笙浑身都不太对劲起来,脑子一热,差点忘了伪装,险些跳起来叫萧弄把花还给他,可是又不敢,可怜巴巴地看了萧弄半晌,希望定王殿下能良心发现还给他。

那花是侯夫人特地剪的,花园里开得最好的那一枝,调笑着叫他有喜欢的姑娘就勇敢点送出去,是有特别寓意的。

定王殿下曾在京城待过一些年岁,不可能不知道斗花宴的花有特殊含义吧?

但大概是隔着两层纱,眼神无法送达,又或者定王殿下就是没良心,他看了会儿萧弄,萧弄也没反应。

钟宴笙张了张嘴,委屈地重新低下脑袋。

那是他的花啊……流氓。

赶过来的一大群人没想到还有这种戏看,震愕不已,视线一半落在孟棋平身上,剩下的大半飘在钟宴笙身上,少部分胆子大的在偷偷看萧弄。

重点是看他手中的石榴花,眼神无比奇特。

萧弄离京多年,从前在京城时,对斗花宴也毫无兴趣,从未参加过,只知大概有这个宴会,但不清楚风俗和规矩,毫不在意地捻了捻石榴花瓣,慢慢转回身,懒懒一笑:“谁说本王不爱赏花,本王可惜花得很。”

他身量高挑,体内流着一半异族血脉,五官旁人要更深邃立体,杂糅了几分异域风情,更添俊美,墨蓝色的眼恍若冬日冻结的冰河,只是往那边扫了眼,些许的骚乱就静止了下来。

除了怒气冲冲的德王外,没人敢再出声。

来了不少人啊。

萧弄漫不经心想。

方才他本来想把钟宴笙的帷帽挑飞,临时换成挑花,倒也不是因为德王出现打岔,他想做什么,向来不会顾忌旁人。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小雀儿的眼睛,那双润黑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时总是亮晶晶的,让人不忍让他眼底的光芒熄灭。

钟宴笙就是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是迢迢,萧弄也不想当着一群乌合之众掀开他的帷帽。

这个举止太惹眼,放在旁人眼里,近乎是羞辱了。

看他闲闲散散的模样,德王心头愈发火大,也不装模作样了,脸上的假笑消失,神色一沉:“萧弄,你真是越发了不得了,竟敢来本王的地盘上闹事。”

萧弄转了转花束,挑起一遍眉梢,笑容说不上的挑衅:“哦?本王闹什么事了?”

德王一指孟棋平,声音拔高,掷地有声:“孟老爷子的孙子如何得罪你了?天子脚下,你竟将人家的手指生生斩断,如此残忍,无法无天!萧弄,你还以为这里是你的漠北?!”

一番话冠冕堂皇,听得后面赶过来的孟家小厮目瞪口呆,没有嗅到一丝德王殿下要为孟棋平做主的意思。

但这二人,一个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亲王,另一个是性子暴虐古怪手掌兵权的异姓王,哪个都惹不起,是以大伙儿面面相觑之后,还是没人敢出声提醒德王殿下,那边沛国公府的三少爷断了根手指,已经快疼晕过去了,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了,要不要送去医师那里。

也没人敢擅自靠过去。

那个脸色冷酷恐怖、抱着剑站在孟棋平边上的青年,八成就是定王的亲卫展戎,据说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恐怖角色。

孟家的小厮干着急时,也有听家里说过些往事的,悄悄望着定王和德王,心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