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4/5页)

钟宴笙嗯嗯点头。

萧弄犬齿发痒,有点想咬他一口。

裴玥对钟宴笙无奈极了,摆摆手:“放心,姑母绝不会出兵攻打大雍的,那些个人的话也动摇不了什么,只是吵了些。”

如今裴玥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那些贵族再怎么不满也没用。

钟宴笙松了口气,好奇地看了眼晕在裴玥身边的人:“这是……”

裴玥十分平静:“算是你姑父吧,身子有些弱,不用搭理。”

钟宴笙哦了声,听她的没在意:“姑母,哥哥还要泡几日药浴呀?”

萧弄现在傻兮兮的,方才差点就说漏嘴了。

黑甲军那边也都在等着萧弄回去。

而且萧弄泡药浴时头疼得厉害,钟宴笙开始心急了。

裴玥听出他的急切,思忖了下:“有你在他身边配合的话,应当很快,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今日只是个开始,越往后,他的反应会越强烈,也会慢慢清醒过来。”

裴玥断得很准。

往后几日,萧弄的头痛越来越剧烈了,痛得厉害的时候,就死死将钟宴笙揉进怀里,揉得钟宴笙都有些疼了,伸手去摸萧弄的头,就发现他连头发都湿透了。

但他始终没有吭出过声。

楼清棠说过,萧弄十分耐痛,哪怕快痛死了也不会吭一声,并嗤笑定王殿下的面子大过天。

可是钟宴笙感觉,萧弄不是为了面子。

萧弄是黑甲军的军心所在,是被所有人都盯着的大雍异姓王,不能叫痛,更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

十六岁的少年萧弄踏出京城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随着猛烈的头疼而来的,是萧弄逐渐清醒的意识。

钟宴笙心里矛盾极了,既想让萧弄清醒过来,拔除蛊虫,又紧张忐忑,躲躲闪闪的,有一点点害怕面对清醒的萧弄。

拔除蛊虫彻底清醒的萧弄,会觉得那些喜爱只是大梦一场吗?

第十一日时,隐藏在萧弄体内多年的蛊虫终于被勾了出来,一个微微的黑点出现在他肩上,在皮肤下动了几下后,就没了动静。

后面这几日,裴玥和楼清棠都轮流来守着俩人泡药浴,若是裴玥有空,就一起来看着,见状,裴玥和楼清棠同时肩膀一松:“这方法是有效的,蛊虫已经失去了活性,对定王殿下也没什么影响了,只是还不能取出来,还需再用药浴几日。”

极度的疼痛之下,萧弄靠在钟宴笙身上,已经半昏迷了过去,钟宴笙擦了擦萧弄额上的汗,手一放下,就对上了萧弄微微半睁的深蓝眸色。

他的手一顿,微微僵了下,结结巴巴叫:“哥哥?”

之前忍耐疼痛已经花掉了所有精力,萧弄眼皮一眨,又放心地昏沉了过去。

这一昏睡极沉,直到晚上也没醒来。

钟宴笙不敢离开他身边,陪着他睡了一个白天,又睡到晚上,醒来见萧弄还是没醒,发着呆看了会儿他格外英俊的脸庞,抿着唇轻手轻脚下了床,穿好袍子走了出去。

趴在床边的踏雪见他出去,迈动四肢叼着尾巴哒哒哒跟上。

部落夜里极冷,一阵砭骨寒风吹到脸上,钟宴笙把脸往毛领里缩了缩,往部族附近的湖边走去。

冬日里湖水封冻,在璀璨的星光下,仿佛一块嵌在雪域上的蓝宝石,钟宴笙听姑母说,等到了夏日,这片湖水就是蓝色的。

他慢吞吞地在湖边坐下,不知道是附近哪个毡包里的牧民们还没休息,笑闹声不时传过来,反衬得这边愈发幽静。

踏雪拱了拱钟宴笙,趴到他身边,灰蓝色的兽瞳盯着他,低低嗷了声。

钟宴笙手很冷,把手伸到踏雪暖烘烘的长毛里取暖,喃喃问:“踏雪,要是萧弄不喜欢我了,你能帮我咬他吗?”

踏雪又叫了一声,像是答应了。

一阵柔和浑厚的乐声忽然响了起来,大约是方才那些人奏起了乐,充斥着这个草原上民族的独特色彩,悠扬而绵长。

钟宴笙这几日在部落里听过,那是种叫潮尔的乐器,长得和中原的笛子很像。

他听着幽幽的长调,心里愈发空寂,仰头一望,便见星垂平野,满天星河浩渺无垠,璀璨而盛大。

夜风从不远处的冰湖上吹来,拂动着他柔软的额发。

钟宴笙被吹得脑袋冰冰凉凉的,迟钝地想起来,忘记戴姑母给他的帽子了。

萧弄明日应当能醒来吧,没有了蛊毒的影响,会怎么看他?

虽然嘴上说着把萧弄锁起来,可是他好像下不了手。

他的出生已经锁住萧弄许多年了。

他年纪太轻,哪怕这大半年经历了很多,也禁不住会胡思乱想,心里乱糟糟的,脑袋上忽然一热,身上也披来一件狐裘。

随即就被人贴着背抱住了,贴来一片清冷的暖意。

钟宴笙一怔,瞬间僵硬得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