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林花著雨胭脂湿 第六章 美而嗜血(第2/7页)
“我……”花著雨张了张嘴,终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丹泓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抬眸道:“将军进来吧,先沐浴用膳,一会儿我们再慢慢聊。”
下人早已手脚麻利地备好了膳食,花著雨一边用膳,一边从丹泓口中了解到了梁州的情况。
据说,朝廷原本是要将花穆押送到京城问斩的,后来考虑到梁州距离京城太远,生怕路上出现意外,便下了旨意,要就地处斩。但是,又因花穆在梁州驻守了多年,甚得百姓人心,这些天为花穆喊冤的人不断,是以,朝廷生怕生变故,便从京师调了两万禁卫军,将梁州的兵力全部撤换。
花著雨低首沉思,这种状况,恐怕刑场上也会戒备森严的。
“丹泓,孤儿军如何了?平安康泰他们又如何了?”
“孤儿军没事,朝廷此次来,主要是抓捕侯爷麾下的将领。平安康泰因是将军的亲卫,并未被抓捕。不过,他们已经从军中离开。”
花著雨点了点头,若是她还在军中,恐怕也在抓捕之列。
“丹泓,拿笔墨纸砚来。”花著雨淡淡说道。
丹泓备好了笔墨,花著雨提起狼毫,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笺。而后,从衣襟的内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印章,蘸了印泥,印在了书信的末尾。
孤儿军是她直接管辖的,虽然,她是花穆麾下的将领,但是,孤儿军却并未归入到花家军中。也许,是因为爹爹早就预料到今日这种境况,才这么做的吧?
她手中的这枚印章,没有字,只有一朵小小的花。并非朝廷的印章,而是她自制的印章,用来调动的是孤儿军中的五百精锐。这五百精锐,是和她出生入死深入到西凉大漠的队伍。那一次,若非她几度巧计退敌,他们应都埋尸在荒漠之中。
他们誓要一生追随她,由此就有了此枚印章。只要这枚印章一出,朝廷的军令对他们便再也不管用了。她曾经以为,这枚印章终生都不会用上。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今日还是用上了。
花著雨将信笺卷成小小的纸筒,对丹泓道:“那几只鸽子还养着吗?”
丹泓点点头,招了一只鸽子进来,将信笺绑在了鸽子的腿上,放飞了出去。
做完了这一切,花著雨也没有工夫和丹泓叙旧,便来到后面屋中,一头扑倒在温软舒适的锦绣被褥上沉沉睡去,她实在是累极了。
梦中,她穿过一座座营帐,来到爹爹的军帐内。
夜深了,他依然坐在几案前,对着一张行军地图苦苦思索退敌良策。原本光洁的额头,已经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两鬓也已经沾染了白霜。他抬头看她,烛火下,那笑容慈爱而温和。场景忽转,刽子手高高举起长刀,向下狠狠劈落,她心中大骇,极力高呼,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
血,到处都是血,向她蔓延而来。
她猛然惊醒,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床前的地面上,清冷而寂寥。
花著雨大口喘息着,一颗心剧烈跳动。她缓步走到窗边,夜色还很深,可是,她却再也睡不着了。她眉头深锁,心中满是担忧,今夜的梦,非常不吉!
轻轻的敲门声伴着丹泓低低的话语传来,“将军,他们到了。”
“知道了!”花著雨轻声说道。她回身穿上丹泓为她备好的衣衫,这是她素日最爱穿的宽袍,因为宽大,可以将她窈窕的身形完全遮住。抬手轻抚脸上的面具,一切没有异样,她才缓步向门外走去。
曾经,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这般穿着。她以为她可以和普通女子一样,过着夫唱妇随、相夫教子的日子。可是,从现在起,那样的日子对她而言,已经是永远都不能企及的奢望。
她淡淡苦笑,推门走了出去。
厅内,烛火昏黄,有两个人正肃然端坐在椅子上。花著雨一进来,其中一个噌地从椅子上蹿了过来,几步就奔到花著雨面前,伸手就向她肩上拍去,嘴里不可置信地喊着:“将军,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花著雨肩头一偏,躲了过去,现在她可受不住康这咸猪手的一拍。
康在她四个亲卫中排行第三,剑眉星目,虽说不上多么英俊,但是爽朗大气。他生性较活泼,平日里花著雨也经常和他打趣,是以在花著雨面前随性惯了。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康一边问着,一边在花著雨身边转悠个不停,一会儿摸摸花著雨的肩头,一会儿又捏捏花著雨的胳膊,似乎是在检查她是否完整无缺。待到最后,他伸出手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嘴角抽搐,确定了自己没有做梦,这才松开手。一双虎目中却已经盈满了泪,落个不停。
“我这好好的,你哭什么?”花著雨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