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辗转深宫斗朝堂 第十七章 急管繁弦(第4/6页)

花著雨坐在地牢中,挫败地想,这一趟北朝,她算是白来了。或者说,这个战场她也白来了。她该说的话都说了,再待下去说不定会有危险。所以,如今她只有回去了。可是,说到回去,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回哪里。

现在萧胤率兵撤退到了阳关,南朝大军说不定已经将阳关围困,她现在若回去,除了南朝军营,便没有别处可去了。只是,回南朝军营,她不知会面对怎样的惩罚。

出城时,她对姬凤离说过,她不是北朝的探子,她信誓旦旦地说过,她绝不会随萧胤走。可是,最终她还是来到了北朝。

她可以肯定,现在,她在姬凤离眼里,就是北朝探子。此时回军营,姬凤离肯定不会饶过她。但,不回去,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是探子。这是她绝不容许的。

花著雨抱膝坐在地面的干草上,肩头上的伤口忽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方才忘记敷药了。拿出回雪给她的药瓶,拔出瓶塞,在黑暗中摸索着,将药抹在肩头的伤口上,忍受着伤口的刺痛,花著雨抽了一口冷气,从衣衫上撕下布条将伤口细细缠好了。这些年在战场上,受伤早成了习惯,自己敷药包扎动作极其娴熟。

一个人在昏暗的地牢里,听不见一丝别的声音,又受了伤,花著雨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弃了,南朝北朝,无处为家。任她再坚强,也忍不住觉得悲凉了。有些想哭,可是在这里哭也是不能的。

夜太静了,也不知到了几更,花著雨有些困倦欲眠,但是,地牢内实在是冷得无法安眠。她抱着双膝,正要打坐运气,忽听得上面有奔走声。一听到动静,花著雨心中顿时一凛。她站起身来,走到牢房的栅栏前,问外面的侍卫:“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听到花著雨的话,冷冷答道:“还能出什么事,南朝大军开始攻城了!我皇正要去迎敌!”

花著雨心中顿时一凛,南朝大军开始攻城?

南朝大军从禹都到北疆,行军劳顿,在肃州胜了一场,按说,是应该缓一缓,待军队休整后,再攻城的。若是此战败了,被萧胤反攻回去,说不定肃州就会失陷,姬凤离何以这么急着攻城呢?他不像是急功近利、急于求胜之人。而且,这一次和北朝的战争,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胜的。

她有些想不通,就在这时,花著雨听到了地牢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和地牢里的守卫同时向大门处看去。

有人走了进来。前面走着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花著雨认得,他是南朝军中的唐玉。而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一袭白衣,从地牢昏暗的火光里沿着台阶缓缓地向下走来。

地牢内无风,那一袭白衫自然垂落,好似山涧流泻的瀑布。

地牢内的墙壁上插着火把,暗淡的灯光照在他的白衫上,忽明忽灭,明明灭灭。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看不真切,但一双墨色长眸却极黑,极亮,眸光如有实质般沉沉静静地落在花著雨身上。

花著雨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姬凤离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令一向冷静的她也震惊至极。

地牢中的守卫大约有十多个,见状拿着兵刃冲了过去。但是,他们根本都没有冲到姬凤离身前。在他们向前冲的时候,便见得走在姬凤离前面的唐玉一扬袖子,一大片粉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扬了起来,又慢慢地从空中飘了下来。

就好似昏暗的地牢内,忽然下了一场花瓣雨。而且,这雨还是香的,带着甜醉的香气。

那些守卫也都是身经百战的,知悉这香气有毒,都屏息敛气,但是,纵然如此,他们还是一个个软倒在地面上。他们不知道,唐门的毒,一般是无色无味的,若是有味,那多半是没有毒。而他们之所以软倒,是因为这花瓣上的水珠,那水珠在花瓣飘落之时,便溅落到他们的身上,毒便随之渗入身体内。

花著雨呆呆地站在铁栅栏后,姬凤离和唐玉何以来了,难道是来杀她这个所谓的北朝探子?她一时想不通,眯眼看着姬凤离踩着明明灭灭的光,穿过唐玉洒落的花瓣雨,凌波微步一般,走到了她面前。

这种境况是美的!

美得让花著雨觉得有些不真实,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肩头上伤口的疼痛却提醒着她,这不是做梦。姬凤离真的来了!

到满是北军的阳关城内,到北帝暂居的府邸内的地牢里,前来杀她?或许并非是杀她。因为,她看到他在笑!薄唇弯成很好看的弧度,令人有些移不开视线。

花著雨不知他为何笑,但是,看起来,似乎是看到她,他很高兴,很放心。

他们在栅栏外,她在栅栏内。她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他却浅浅笑着,目光掠过她肩头包扎的伤口,修眉微微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