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5页)
明日御驾便得继续北上出关去草原,他与容淖的冲喜婚事既然不了了之,那他暂且还只是御前行走的轻车都尉而非额驸,自然得随驾北行。
皇帝年年北巡政|治意味大于游乐,能为容淖在盛京旧宫耽误整整八日,已算是极限。
皇帝临行前见过清醒状态下的容淖一面,小半炷香的功夫,父女两相顾无言,直到容淖再次昏睡过去。
饶是如此,皇帝也颇为欣慰。
不仅多番交代太医院及格楚哈敦务必尽心医治公主,还决定点一位后妃留下看顾。
众所周知六公主一度病入膏肓,如今喘的这口气还是从阎王殿抢回来的,若她哪日撒手人寰,照看她的后妃在皇帝面前定然讨不了好。
众妃都唯恐这个烫手山芋砸自己手上,设法推拒,唯有小佟贵妃主动站了出来,揽下这份苦差事,留在了盛京旧宫。
就在皇帝离开后的第二日,容淖病情急转直下,每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直至后来再度陷入沉睡。
太医判断,是她的身体与意识达成共识,接纳了放血疗法加施针的痛楚,所以不再做出任何反应。
人的本能是逃避痛苦,只有自绝之人才会选择接纳甚至是享受痛苦。
医者医得了身却医不了心。
小佟贵妃惊闻噩耗,匆匆赶来,细细了解过情况后,当即拍板决定,“哈敦,劳烦您再最后替公主用一次放血疗法,以巨疼刺激公主神智清明为目的,头颈二处皆可下刀。”
“你放心,若有任何差池,本宫一力承担!”
-
许是人之将死的幻觉,容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终于脱离了那副承载病疼的躯壳,无拘无束像一片羽毛,被风柔柔拂着,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舒适。
忽然间,风势乍起,眼前出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是她额娘通贵人。
容色衰败,已显老相的通贵人对着一封明黄圣旨掩面痛哭,哀婉凄绝。
容淖看不清圣旨内容,但潜意识告诉她,那是一道封嫔圣旨。
皇帝不以当年之罪处死通贵人已算万幸,怎么可能还给加封。
果然是在做梦。
容淖不以为意,甚至戏谑暗想,比照这个梦的离谱程度,她若不封个帝王嫡女才堪匹配的固伦公主封号简直没法收场。
心随意动。
刹那间,容淖竟真的来到了加封固伦公主的仪典上。不过,她并不敢确定受封之人正是自己。
因为仪典是在一座坟墓前举行的,明显是死后追封,墓碑上所刻公主封号为‘纯悫’。她曾见过皇帝给她和五公主草拟的几个封号,根本没有‘纯悫’二字。
可是祭文上所写的皇十女,序齿六公主,通嫔纳喇氏所出之类的字眼,分明又是指她……
容淖正疑惑间,只见乌泱泱一大群人如众星拱月般拥着一身杀伐之气的冷面老叟前来主祭。
老叟一身素色,无任何香囊配饰,浑身上下最显眼处莫过于左耳那只绿松石耳饰,上面雕刻着古朴雅致却又让人叫不上来名字的古怪草纹。
……是策棱。
哪怕他已年老,肩背不复山岳伟岸挺拔,眼皮唇角被时间坠垂,左耳上还戴着只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绿松石耳饰,但并不妨碍容淖根据那光|溜溜的脑袋认出他。
做个梦都得嫁给这只卤蛋?
哦,不对,现在变白水蛋了。
从前冒着一层青茬的脑袋如今已是满头苍苍似雪。
容淖一脸晦气的别开眼,下意识远离那个苍老陌生的策棱,头也不回。
她似到了仪典外围,几个碎嘴轮值侍卫正在窃窃惊叹。
“超勇亲王已近耳顺之年,还如此踔厉骏发,听闻此番是他亲自率部连歼准噶尔部数万人,打得准噶尔部节节溃败,退居一隅,遣使讨饶不及。准噶尔部与大清别苗头六七十年了,头一回遭到如此重击,日后怕是再无翻身之机。
皇上高兴之下,赏赐超勇亲王牛羊珠宝无数,还赐下黄带子及‘超勇’二字为封号,连带荫庇了他过世多年的公主发妻。”
另一人感慨应和,“自古皆是公主为君,额附为臣,夫凭妻贵,轮到超勇亲王与和硕纯悫公主这里倒是对调了个个儿,竟是超勇亲王以盖世功勋让公主被追封为固伦长公主了。”
“是啊,也不知是该赞纯悫公主命好嫁了个顶有出息的夫婿,还是叹她福薄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自然是命好了,超勇亲王青年丧妻,执意不肯续娶,听闻连皇上亲自保媒都给拒了。说到底,还是惦念公主。这都三十来年了,寻常人家也少见这份情深。”
“既提起超勇亲王情深,那你们可曾听过近来一桩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