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第3/4页)

见沈兰蘅伸出手,郦酥衣以为他又要挠自己,忍不住向后躲了躲。沈兰蘅笑了笑,只用了半分力道,便轻而易举地将她给捞了回来。

经过方才那么一遭闹腾,她完全卸下了对身前之人的防备。好似恍然之间,二人又回到了四年前,青衣巷里,对方带着她纵马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来到郊外。

郊外风声猎猎,玄灵山上,白雪皑皑。

“沈兰蘅,”她嘀咕道,“你是属牛的吗,力气这么大。”

“郦酥衣,”沈兰蘅也看着她,笑,“你的腰是豆腐做的吗,怎么一碰就软。”

此言一出,女孩子的脸“唰”地一红。她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见她情怯,沈兰蘅只低低笑了一声,纵马慢了下来,带着她,在玄灵山的小道上慢慢地走。

再往上跑些,便是玄灵山山顶。

听说山顶的风景很美,但她被下放到驻谷关四年,从未去山顶上看过。

郦酥衣扯了扯身侧男人的衣角,轻声:“我想去山顶看看,好吗?”

月色下,她的眸光柔软而清澈。

沈兰蘅跳下马,牵着绳子,道:“好。”

他牵着骏马,马上驮着她,二人慢慢向山顶上走去,一时间,玄灵山万籁俱静。

夜幕深沉,待他们来到山顶上,已分不清如今是几时。

她心想,自己的时间不算时间,可沈兰蘅却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他肩上扛着皇命,却能来陪自己到山顶上看风景。如此思量着,郦酥衣心中一暖,方欲出声,忽然听见他问道:

“还难过吗?”

什么?

沈兰蘅侧过脸,一泓眸光如湖水般清浅温柔。

“郦酥衣,你还难过吗?”

她回过神,陡然发觉,方才在佛堂里的烦恼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以前,很爱哭,很爱笑。

可自从兰家落难,她就很少再如此放肆地哭笑过。

见她摇头,沈兰蘅的唇角翘起了个浅浅的弧度。

玄灵山山顶上的景色果真很美,雪夜里看,别有一番风味。郦酥衣站在山顶上,俯瞰着脚底下的景色,皑皑的雪,光秃秃的树木,纵横连绵的山层。

星子落在她眼眸中,忽然,她想起一些人来。

她想起父亲,想起兄长,还想起柳玄霜的卷宗。

问及柳玄霜会如何,沈兰蘅神色淡淡:

“抄家,下狱。”

他丝毫不避讳她。

“贪污军饷可不是什么小事,只是其中的水太深了。”

不光如此,他竟然还查到了户部。

户部身后的,可是当今圣上的叔父,郢王。

沈兰蘅眯了眯眼睛。

“到时候,户部的人必将会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到柳玄霜身上,圣上如何处置他,他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十分冷漠,似乎根本不在乎柳玄霜的生死。这让郦酥衣想起来世人对他的评价——沈兰蘅就是君上的一把刀,一把锋利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刀。

如此想着,她心中暗暗发惧,忍不住喃喃出声。

“那到时候……”

不等她说完。

沈兰蘅忽然转过头,很认真地问她:“那到时候,郦酥衣,你愿意和我去北疆吗?”

郦酥衣掀起眼帘,用余光睨着眼角处那一点金光。

她记得很清楚,昨夜与沈兰蘅自沈家一路追过来时,自己并未戴上这一支金簪。

她原以为,这一支簪子,是今早沈顷为自己戴上去的。

瞧见男人眼底乍起的情绪,郦酥衣立马明白这簪子从何而来。她伸手,毫不犹豫地将其自发髻上取下,同他道:

“郎君不喜欢,那妾身便不戴了。”

沈顷:“你……”

“郎君不喜欢,妾身也不喜欢。这本就是根金簪,还镶嵌了这般惹眼的红宝石,当真是俗气死了!”

少女拔了簪子,皱着眉,一脸嫌恶。

“不过看这金簪,像是能值几分钱。待入了城,妾身便将它当了换些吃食。郎君你说,好不好?”

她这一番话,果真止住了男人心中的酸意。

闻言,沈顷弯了弯眸,含笑道:“好。”

听到这话,郦酥衣怔了怔。

耳边吹着暖醺醺的炉风,带着沈兰蘅身上的味道,拂起她耳边的碎发。她呆呆地看着身前的男人,涟涟的泪珠子凝在眼眶里打转,一时间竟忘了落下。

开心吗?

显然不。

自从家道中落,与父亲、兄长分离,来到驻谷关受人奴役,她就从未有一刻开心过。兰夫人的离世,姨娘的病重,数不完干不尽的活儿……只有在深夜熄灯时,她才偷偷从枕头下翻出来个小本子,咬着笔,将眼泪偷偷藏在里面。

她不敢哭太大声,怕吵醒姐姐和姨娘。

她很想父亲,很思念兄长。

自记事起,兄长的身子就很不好,他几乎是在药罐子里泡着长大的。也不知文弱的兄长独自一人在北疆,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