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第2/3页)

郭孝业独坐帐中,右手执笔,左手捧着一本卷宗,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的身侧,三三两两站着几名仆从。

听见响动,众人皆下意识地抬眸,只一眼便看见来势汹汹的沈兰蘅,以及沈兰蘅身后,那飞舞呼啸的塞外风雪。

一见到他,帐内众人赶忙来迎:

“沈将军——”

不等帐内仆从齐齐跪拜,只见来者一冷眸,那声音更是阴冷瘆人。

“出去。”

他命令左右之人。

在西疆,沈顷的命令,向来无人敢抗拒。

那些仆从回望了郭氏一眼,而后朝沈兰蘅拱了拱手,规矩地离去了。

郭孝业从未见过这样的沈顷。

他衣肩上落满了雪,帐内昏黄的灯影笼在他面容上,男人眉目发寒。

看得郭氏面色无端一白,一颗心就这般慌张地跳了一跳。

适才坐在桌案边的男子站起身,面上赔着笑:

“将军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话虽镇定,可郭孝业心中却慌张得紧。

该不会是自己下药之事暴露了罢……

可昨夜除岁宴,郦姑娘并未到场,不光是郦酥衣未前来,就连沈顷也并未出席。

大雪纷飞,帘帐被北风席卷得噗噗直响。

所为何事?

沈兰蘅冷眸,望向桌案前那贼眉鼠目之辈。

越望向那样一张脸,沈兰蘅心中厌恶之意便越浓。

氅衣上雪粒融化些许。

男人掀了掀眼帘,美艳的凤眸里潋滟出一道寒光。

他迈了步子,走上前。

郭孝业:“沈将军?沈——”

不等他唤第二声,陡然间,郭氏的话语忽尔顿在原地。他的瞳眸在这一瞬间放大,一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兰蘅,以及沈兰蘅手里的、那柄插入他腹中的短刀。

遽痛。

郭孝业张了张嘴唇,似是想要喊人,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息。

“咚”地一声闷响,他整个人朝后仰倒,砸在地上,口中止不住地喷吐出污血。

沈兰蘅下手极狠。

这一刀毫不留情,几乎是瞬间毙命。

往日里那温润谦和的一张脸,如今在这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尤为冷白瘆人。他目色阴沉,睥睨着渐渐咽了气的男子,冷笑了声:

“究竟有几条命,胆敢肖想于她。”

“咣当”一声,他丢了刀。

灯盏燃着,血溅了一桌案。

溅到案前的砚台上,溅满了那一封正摊开的卷宗。

卷宗之侧,正压着一道圣旨——圣上钦点,免死命官。

若非大过,任何人不可对他动用刑罚。即便有过,亦要押送归京,听候君上发落。

帐外狂风暴雪,一刻也未曾停歇。

郭孝业的案台之上,还摆放着昨夜未曾饮完的酒水。

白刀子一进,沈兰蘅心中仍不解气。回想着昨夜的一幕幕,凄冷的北风里,他浑身烧得滚烫,褪下外衫,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压抑着。

隐忍着。

生生抗住着体内的躁动,也抗住心中的躁动。

右手湿淋淋的,是郭氏喷薄而出的鲜血。

他并未在乎,随意倒了碗酒,将其一饮而尽。

三碗下肚,他整个人晕乎乎的,连带着脚步也轻飘飘的。

沈兰蘅未理会帐外风雪,头重脚轻地往外走。

一边走,他一边心想,那些书中所言果真不假,这酒水,果然是消愁的好东西。

不知不觉,他已来到郦酥衣的军帐。

当他掀开军帐时,少女已然洗漱完毕。她端坐在妆镜前,正一根根拔下来头上的发钗。

金钗银簪,琳琅满目,却唯独没有他先前所赠的那一支红豆簪。

男人面上失望,眼神不禁黯了黯。

他歪歪倒倒地走过来。

郦酥衣自妆镜中看见他。

适才对方甫一掀帘,正坐在妆台前的少女便被他吓了一大跳。夜色森森,她侧身凝望过去,扑面而来的是男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儿,还有一阵刺鼻的血腥气息。

她险些没攥紧骨梳。

他逆着光影,走近些,郦酥衣才看见他身上的血。

殷红的、湿淋淋的鲜血。

少女面上一骇。

她完全被眼前的沈兰蘅吓到,一时间竟呆呆地立在原地。

对方迎上前,身上气息浑浊,完全闻不见那道清雅的兰香。

男人的右手抚上来。

他虎口处有伤,被纱布包扎着,如此抚摸在郦酥衣脸颊上,十分扎人。少女下意识后退一步,谁料他又换了另一只手抚上来,他掌心处血迹还未擦干,少女身子一抖,颊侧已是一片湿淋淋的鲜红。

她不由得惊惶问道:“你做什么了?”

对方低下头,眼底同样是一片混沌。

“沈兰蘅,你做什么了?”

男人不答,一双眼忽尔染上几许哀色,就这般直勾勾地凝望着她。

“他碰你了。”

兴许是酒气的缘故,兴许是在夜色的渲染之下,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