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黄雀(冯嘉)(第2/2页)

啤酒微微苦涩的麦芽味儿淹没了味蕾,冯嘉看向冯少川:“可是下一刻你的秘书就对你家下人小声说,少川总让你们把他们撵远一点,别堵在门口,让人看了笑话。”

冯嘉将易拉罐中的液体饮尽,拿起筷子给对面的男人夹了一个裹着红油的丸子:“我记得少川总在饮食方面好像特别难伺候,老宅备着三四个厨师,就是为了满足你挑剔的口味,不吃任何垃圾食品,也沾不了一点儿辣。”

红油的汤汁沁着白米饭,像是终于污浊了格格不入的物件,漂亮的青年将碗推过去:“今天你尝尝这个。”

冯少川傻了二十几天,从在国外被车撞后,便降智了一般一直跟着冯嘉,甩都甩不脱。

冯嘉觉得他就像破了壳的鸡崽子,一睁眼看到谁,就认谁做娘。

他起了坏心眼儿,在国外带了冯少川四五天,拿他当苦力佣人使唤,背包拎箱子,捶腿捏脚,倒也出了一口陈年恶气。

几日假期结束,到了回国的时候,冯嘉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冯家老宅的电话,一声声长长的风音中,话筒被塞到冯少川手里,冯嘉虎着脸说:“让他们来接你,我可没钱给你买机票。”

可没过几天,他就在自己上班的夜总会后门,看到了还穿着短衫短裤,头发蓬乱,低眉瑟缩的冯少川。

同事一指人:“就是他,他找你。”

冯嘉惊愕:“冯……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冯少川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冯嘉用于欢场的名片,除此之外,他为什么没被家人寻回,又是如何回国的,一概问不出答案。

握在冯少川手里的名片明显被撕碎过,如今却完好的拼在一起,用胶带粘合。那是冯嘉在国外时,偶然从自己不常穿的衣服口袋中翻出来的,这名片只在欢场流通,上面的“嘉嘉”两个字还是粉红色的。

当时厌恶,名片被冯嘉撕碎了扔在旅馆的垃圾桶中,没想到事隔多日,现在竟然“完好”的拿在冯少川的手里。

撕碎了都能在拼好?冯嘉看着那张名片缓缓地攥紧了拳头,他好似看到了自己永远也挣不开、逃不离的垃圾一样的人生,身上如同被一条无形的绑带捆着,一边是挣扎的自己,另一边则牵在那些青面獠牙、素眉冷眼的冯姓人手里。

心中忽然起了一股邪火,冯嘉拿过那张被胶带缠的厚厚的名片,放进自己的口袋,转身对同事说:“会馆不是缺侍应生吗,正好我朋友来投奔我,给他个机会?”

冯少川挺听话地拾起筷子,将丸子送入口中,如今他听不得什么复杂的话,不管冯嘉说了什么,都如过耳云烟,只对一些简单的指令有反馈。

口中每嚼一下,眉头便皱紧一分。

“很辣?”冯嘉问。

冯少川点点头。

漂亮且年轻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倒了杯温水送过去,轻声自语:“我跟你一个傻子说这些干嘛,还闹得自己好像恶人一样。”

他抽出一张纸巾用手擎着,“吐了吧,你要是想吃,就用水涮涮。”

夜更深,出租房只留了一盏壁灯。

冯少川靠在简易书架上,喝了一口温茶,试图削减口中留存的淡淡辛辣。

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已经熟睡的冯嘉,那人睡衣的叩子蹭开了一颗,白皙的皮夫上紅痕明显。

目光在那抹红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男人从书架的最深处取出一支用报纸包着的小巧手机,开了机,找到存储的唯一号码。

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编辑了一行字:明晚十点,名汇会所,我们见一面。

绿色的发送键被触动,信息发了出去。

关了机,手机又放回了原处,冯少川走到床边,弯下腰,在粿露的紅痕上叠加了一个轻吻。

“不喜欢玩具吗?那你喜欢什么?”他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