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虫翳(16)(第4/4页)
“罗应强重男轻女,杜芳菲给他生的女儿在他眼中没有资格继承他构筑的商业帝国,只有殷疏文这个非婚生子才行。他将殷疏文送到A国,让他接受优厚的教育,更重要的是,暂时将他藏起来,时机合适时,才接他回国。”陈争继续道:“你作为罗应强最信任的秘书,殷疏文年少时依赖的大哥,是少数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罗应强应该授意过你帮忙解决殷疏文在A国遇到的问题吧?但殷疏文为什么会悄悄回国?并且藏在你的养老院里?”
赵知忽然笑了起来,狰狞又残酷,好似全然不将那些消失在爆炸中的人命看在眼中,“原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啊陈警官。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去查,要来问我这个死罪难逃的人呢?”
陈争说:“你觉得罗应强爱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儿子吗?”
赵知怔了怔,仿佛不明白陈争为什么跳转到这个问题上。
“他给殷疏文优渥的生活,殷疏文在A国算得上是无忧无虑吧?今后罗应强死了,或者在这之前,退居二线,殷疏文就能继承普通人想象不到的财富。可是……”陈争一顿,“罗应强居然连殷疏文早就回国了都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爱?儿子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工具。”
赵知脸颊浮起咬肌的线条,咬牙不语。
“这其中当然有你帮忙隐瞒的‘功劳’,但说到底,你和殷疏文都清楚,当罗应强不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什么都不是了。哦对,你把罗应强当恩人,但殷疏文不一定。他的母亲殷小洋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的父亲是谁?他对罗应强并没父子亲情,他只想摆脱罗应强。”
赵知摇头,“够了。”
陈争说:“不够。你经常去西郊吧?有人看到殷疏文带着玫瑰花回家,还提着刚杀的鸡。玫瑰花是送给你的,鸡也是打算炖给你吃的。”
赵知睁大双眼,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陈争挑眉,“怎么,你没有收到?那就奇怪了。”
赵知低垂着头,片刻,唇角轻轻弯了起来,仿佛回忆起了一段普通却也甜蜜的日常。
“你们虽然年龄相差悬殊,但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他从家里匆匆逃走时不小心摔碎了花瓶,花瓶中还插着他喜欢的花。”陈争说:“我跟养老院的很多人都聊起过他,他们说,他是个善良温柔的男生,很少有护工像他那样细心,无微不至。他应该是在认真经营和你一起的生活吧?你真的爱他的话,为什么要让他背上这辈子也无法洗清的罪孽?”
赵知双眼已经通红,望着陈争,久久未能说出话来。他仿佛整个人被按进了能将人毒哑的苦水中,张开嘴,用力呼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久的沉默,赵知最终嘶哑地说:“他会好好活着,远离纷争,这就够了。”
陈争皱起眉,感到一股闷气堵在胸中。审讯暂时中止,陈争靠在走廊的墙上休息。
他闭着眼,稍稍放空,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着自己的鼻尖,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浅淡的清香。
睁眼,看到的是一支红色的玫瑰,拿着玫瑰人是鸣寒。
陈争一把将玫瑰拿过来,动作颇不斯文。鸣寒连忙说:“弄坏了!弄坏了!”
“哪来的?”陈争握着枝干,轻轻敲着鸣寒的头。
“就在殷疏文常去的那家店随手买的。”鸣寒说:“哥,送给你。”
陈争却似乎很不解风情,“叫你去查案,你还顺便购个物?”
鸣寒委屈道:“就一支,自费买的。”
陈争终于笑了,背起手,将玫瑰拿到身后。两人一同回临时办公室,陈争用矿泉水瓶接了半瓶水,将玫瑰插进去。
不久,一名队员赶来,急切地喊道:“殷疏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