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昔人黄鹤(三十四)(第2/2页)

拖着小面车停在老宅前,音乐还未响起的时候,我粗粗打量,就有了模糊的概念。

如今静下心来,仔细观察,更是明白了七八分,心头“砰砰”狠跳几下,额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是一所,极为罕见的,阳冢。

冢即坟,分阴阳两冢。

阴冢,顾名思义,就是埋葬死人的坟墓。自商朝始,墓葬之风盛行。朝野民间,都讲究“入土为安”,并且坚信人死之后,会有灵魂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既然如此,离世之人自然不能在坟墓里过得磕碜了。棺木相当于床,自然要用上等好木料。富贵人家倒是不操心,早早就派人入山寻找好木,一旦选中,会用红绳系于树身,刻上姓氏。偶尔也有赶上战乱、横祸导致家道败落、人丁凋零。选做棺材之树,也就被遗忘了。

直至如今,若有兴趣去野山探险,遇到千百年老树,围着树身仔细寻找,仍会发现某处树皮纹理类似于文字,就是这个原因。

贫穷人家就没这能耐了,但也会在孩子出生,于门前种树,待离世之时制成棺木。

棺木选定,就是挑选墓穴了。那就是根据星象区域、山川走势、甚至石土颜色探穴访墓的一门大学问,与本文无关,暂且不提。

除了棺木、墓穴,墓葬还有一个非常残忍的陋习,那就是“殉葬”。

这一丧失人性的做法,及至清朝康熙年间,才彻底废除。在此之前,为了让死者在所谓的那个世界过得有滋有味,皇族权臣富人都以活人陪葬。就连穷苦人家,也会埋入鸡犬牛马,图个心里安慰。

只不过,不知道死者生前,或者死者亲人有没有想过,殉葬的人和动物活活封入坟墓,充斥着求生欲望和死亡绝望,会对死者做些什么,不得而知。

闲说了这么多“阴冢”的事,无非是想讲讲“阳冢”的蹊跷。

古时,富贵人家的孩子若体弱多病,会在民间寻生辰八字相仿、相貌身材接近的孩子,重金购入,起个和自家孩子相同的名字。在家宅附近按照坟墓形状盖一所房子,把孩子囚禁于内,提供水食,“以命换命”,以此抵消自家孩子的灾病。

这种缺德丧尽人性的做法,称为“活殉”。而这种宅子,就是“阳冢”。

这间老宅,拱形屋顶,左窗换阳,右窗封阴,镇墓兽分置两侧,完全就是“阳冢”格局。

如果根据海燕讲述的那段传说,“回到过去的我和月饼”豪掷千金购得酒铺,就是这所现在看上去极不起眼的老宅,本来是为了应对魇族所做的防范建筑,怎么会成了“阳冢”?

那么,曾经生活在“阳冢”里的人,会是谁?这几百年,这所老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起出租车司机讲得关于老宅的两个诡异传闻,隐隐想到了一直很困惑的某种内在关联。

当我的目光转到老宅左墙角,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色石块,发现石纹居然和墙壁龟裂纹理吻合,心里更是一惊!

为什么,桃花源密道的墨家机关术,会出现在这里?

“南瓜,有件事,我也刚发现,不要慌!”月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扭头看向他,眼角余光正好扫到放置李叔尸体的小面车,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汗毛根根乍起,狠狠打了个哆嗦。

李叔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一块血迹斑斑的面板。

就在这时,屋里始终循环的《九万字》,戛然而止。“咣当”一声,原本就残破的窗棂,被一股阴冷的风吹开,狠狠撞像墙壁。窗轴“嘎巴”断裂,窗框落地,摔断成几截,像几根残破的死人骨头,斜插在墙角。

“吧嗒”,屋里亮起一盏昏黄的灯。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擦亮,反而更使得视线模糊不清。

透过那扇小小窗户,我看到了毕生,最恐惧的一幕——

李叔,低垂着头,端端正正坐靠在老式红木椅子,手里插着一部手机。

他的嘴角依然滴着血,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壳上,缓缓滑过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手机壳的画面,虽然看不真切,我却非常熟悉!

“月……月饼……”我摸兜翻包找着手机,手指因为恐惧,冰冷僵硬,“那……那是……”

“我命由我不由天?”月饼读着手机壳上面的字,“那是你的手机?!”

“嘿嘿……”女人轻浮戏谑的娇笑声,很空灵地从四面八方飘荡,“南晓楼、月无华,等你们好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