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立春(六)(第2/7页)
“……也不是。”
马山脸色有点怪,他慢吞吞道:“若不是有身份可以经常进出,怎会如此防不胜防呢?于东厂与知鉴司中人而言,诏狱可以说是第二个家了。”
“第二个家?”
姜寰正襟危坐,冷笑一声:“然后此人反手将家给炸了?”
“……启禀陛下,昨日诏狱值守的人中,有人说见过细柳,”马山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但似乎,细柳还带了一个人进去。”
姜寰骤然听见这个名字,他眉心一动,片刻,他像是想起来明园中碰倒了刘吉递给花若丹那杯酒的女子。
“你是说,是她?”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卑职不敢断言。”
马山满头冷汗涔涔,俯首:“当日靠近最里面牢房的那间值房里值守的人,要么被炸死,要么被杀死,一个活口也没有,再加上那个之前与细柳走得近的姓李的百户说,来人也许是易了容的,因为他发现那女子脸上有一道遮不住的青紫胎记,十分可怖,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也不露容貌,说是叫他们喝酒,进了值房却二话不说就跟他们动起了手,至于其他人,当时照明的烛火都被削灭,他们也没太看清脸。”
无论马山怎么问,李百户都一口咬定绝不是细柳。
“卑职也让人去看了,听说是病了,卑职确认过,她的确在府里。”
马山说道。
马山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细柳无辜,却也无法贸然下定论说此事与细柳无关,单凭那李百户嘴里冒出来一句“易容术”,是无论如何也站不住脚的。
马山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皇帝有什么反应,他心里直打鼓,却听那位新帝忽然间像是又笑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外面忽然有了些动静,在旁的刘吉连忙出去查看,没一会儿他便小跑着回来,神色十分怪异,他说:“陛下,陆雨梧回来了。”
“……什么?”
姜寰眼皮一动,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跪在一边的马山直接懵了。
“城门一开,守城的士兵就发现他就站在城门外,知鉴司的人去拿他,他也并不抵抗,戴上镣铐,跟人走了。”
刘吉低首说道:“他如今就在诏狱当中,底下人来报说,他否认救他的是细柳,也并不肯交代其他。”
听人说,那陆雨梧身上沾满露水,不知走了几程山路,脚上沾着湿泥,孤身在城门外等到城门一开,他便信步入城,自投罗网。
被夜里的动静惊扰到睡不着觉的半城百姓才从家门出来,就在道旁看着他任由人给他手脚戴上镣铐。
然后拖着沉重的铁索,走了几条街,重新被关入诏狱。
姜寰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半晌,他下令道:“既然如此,那便别等了,让他今日就走吧,让徐太皓亲自押送,不容有失。”
刘吉一诧,让徐统领亲自押送?那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但刘吉并不敢说这些话,他想起来徐统领的身手。
若是徐太皓的话,只怕路上没有人能从他手里劫走陆雨梧了。
姜寰并非真信马山的话,什么易容术,那日他在明园亲眼见到陆雨梧替细柳喝下那杯酒,他便敏锐地察觉到这二人之间也许有些关系。
先帝在去世前将什么都交代好了,包括紫鳞山,但这是姜寰第一次顺着干元殿的密道去紫鳞山。
龙像洞中有些阴冷潮湿,那些从洞顶垂挂下来的长幔是湿润的,风吹不动,他有点厌恶这里,却还是坐在了那张榻上,居高临下地盯着阶下的玉海棠。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女人。
父皇说,要善待她。
“玉海棠拜见新君。”
玉海棠垂首俯身,声音没什么起伏。
她没有下跪,姜寰拧起眉,神色倨傲:“把细柳交出来。”
玉海棠闻言一顿:“为什么?”
“为什么?”姜寰定定地看着她,“昨夜有人闯入诏狱劫走了陆雨梧,你以为朕不知道她是谁吗?”
玉海棠那双阴冷的眼里一丝情绪也没有,一时竟不出声。
姜寰被她这种悄无声息的傲慢一刺,他神色陡然一沉,霎时便要发作,但很快,他又想到这座紫鳞山存在的意义,以及蛰伏紫鳞山下,那些遍布四海的帆子,父皇的警示言犹在耳,他生生忍住这股暴戾,只是道:“先帝曾说,你们程家世代效忠皇室,依朕来看,却是未必。”
玉海棠抬起来眼皮:“陛下,我紫鳞山拱卫皇室,风雨百年,您却怀疑我程家的忠心?”
姜寰微眯眼睛:“你程家什么样,朕自然听父皇提过,而朕今日也不是在说你,而是细柳,她犯下了大错。”
“陆雨梧不是回去了么?”
玉海棠不甚在乎:“再者,陛下到底凭何断定昨夜劫狱之人一定是细柳?”